王家仆役认得他是尚书公子,不敢硬来,悻悻松了手。苏玉音踉跄着站稳,腰肢软得差点栽倒,谢景行上前一步扶住她胳膊——指尖刚碰到她的袖子,就觉出那截胳膊软得惊人,连指尖都泛着热。
“没伤着吧?”他递来方绣兰草的丝帕,声音压得低,凑近时,鼻息扫过她耳尖,“我知道念儿在靖王府。你这张脸,能勾住皇帝,也能勾住我——帮我查萧彻的事,我救你弟弟,还让你父亲沉冤得雪。”
苏玉音猛地抬头,眼尾那点水汽更浓,看得谢景行指尖都动了动。她没接帕子,目光却飘向廊下——暗卫还站在那里,忽然抬手按了按腰侧的银铃,那是萧彻的信号:敢跟保皇党勾连,先动你弟弟。
她心沉下去,却还是软着声音道:“谢公子好意,玉音……不敢当。”
谢景行笑了笑,没逼她,只对着楼下喊了句“我做东赔罪”,转头又看她——目光从她颈窝扫到腰肢,最后落在她按在琵琶上的手,慢悠悠道:“姑娘这双手,弹琵琶可惜了。若想救念儿,随时找我。”说罢,摇着扇子走了。
雅间里只剩苏玉音。她走到窗边,掀开帘角——暗卫还盯着她,廊下的灯照在她脸上,更显肤色嫩得能掐出水。她摸了摸左袖管里的银针刺,又捏了捏谢景行留下的丝帕,忽然懂了萧彻为什么非要她去刺杀——她这张脸,这副软态,本就是最利的刀,能让帝王心甘情愿,凑到她的针尖前。
正发怔时,门帘又被人掀开,这次进来的是教坊司的刘主管。他揣着个油光锃亮的肚子,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手里却捏着件水绿色的舞衣,往苏玉音面前递:“玉音姑娘,这是世子爷让人送来的,说诗会上就穿这个——料子是江南新贡的软罗,衬得你更俏。”
苏玉音盯着那舞衣,料子薄得透光,领口开得极低,腰侧还绣着银线缠枝纹,一动就会晃出细碎的光——分明是故意要让她在皇帝面前,更惹眼些。她没接,刘主管却直接塞到她怀里,压低声音:“姑娘别犯傻,世子爷的东西,哪有推的道理?再说……”他往窗外瞥了眼暗卫的影子,“小公子还在府里等着呢,姑娘乖些,对谁都好。”
这话像根刺,扎得苏玉音指尖发颤。她攥紧舞衣,料子软得硌人,像缠在身上的网。刘主管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诗会上别出错”“世子爷会安排人帮你”,才摇着尾巴走了。
雅间彻底静下来,只剩窗外的风声。苏玉音抱着舞衣,走到琵琶前坐下,将谢景行的丝帕拆开——里面果然藏着张叠得极小的纸条,画着靖王府别院的地图,角落还写着“萧彻每晚亥时会去书房见人”。她把纸条按在琵琶底座下,又摸出早上藏的、念儿画的小像——六岁的孩子画得歪歪扭扭,却特意给她画了对长睫毛,旁边写着“姐姐”两个字。
指尖摩挲着小像上的笔迹,苏玉音忽然红了眼。她想起父亲被抓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父亲塞给她念儿,说“带弟弟活下去,别报仇,别回头”。可现在,她不仅要回头,还要拿着刀,去杀一个素未谋面的帝王,只为换弟弟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