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到,苏玉音就往后院去。烟雨阁的后院有个小戏台,教舞的李师父已候在那里,穿件水红舞衣,见了她就笑:“苏姑娘生得这般好身段,学舞定快。”说罢,递来件粉色舞裙,比萧彻送的那件更薄,裙摆缀着细碎的银铃,走一步就叮当作响。
苏玉音换好舞裙,刚站定,就觉出不对——裙摆太短,稍一弯腰就会露脚踝,腰间的带子也系得松,分明是故意要让她出糗。李师父却不管这些,拿着根竹杖,指点她抬手、旋身:“姑娘腰软,多转几圈,要让看的人移不开眼。”
她从没跳过舞,转两圈就头晕,脚下一绊,差点栽倒。李师父皱着眉骂:“没用的东西!世子爷花重金请你来,不是让你杵在这当木头的!”竹杖“啪”地打在她腿上,留下道红印。
苏玉音咬着唇没出声,只忍着疼,跟着李师父的口令抬手。刚转了个圈,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师父,对姑娘这么凶,倒不像教舞,像训狗。”
是谢景行。
他还是穿那件月白锦袍,手里提着个食盒,慢悠悠地走进来,目光落在苏玉音腿上的红印,眉梢微沉:“姑娘学舞,本就是赶鸭子上架,你何必逼得这么紧?”
李师父认得他,赶紧收起竹杖,赔笑道:“谢公子说笑了,我这是为姑娘好。”
“为她好?”谢景行走到苏玉音身边,从食盒里拿出个瓷瓶,倒出点药膏,递到她手里,“拿着,擦了能消红。”又转头对李师父道,“今日就到这吧,姑娘累了,得歇着。”
李师父不敢违逆,悻悻地收拾东西走了。后院只剩他们两人,风吹着苏玉音裙摆的银铃,叮当作响,倒显得有些尴尬。
“腿还疼?”谢景行看着她攥着药膏的手,声音放软,“我刚从靖王府附近过,看见别院的小公子在院子里玩,穿得挺暖和,还拿着个拨浪鼓,不像受委屈的样子。”
苏玉音猛地抬头看他——念儿的事,他竟真的去查了。谢景行见状,又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你想想,萧彻拿念儿当筹码,怎会真对他好?不过是暂时吊着你。你若帮我,我这就安排人,把念儿接出来藏着,等扳倒了萧彻,再让你们姐弟团聚。”
他说得恳切,眼尾带着笑,倒真像个能依靠的人。苏玉音攥着药膏,心又动了——她太想救念儿,哪怕谢景行的话里有假,她也想赌一把。
“你要我查萧彻什么?”她声音轻,带着点试探。
谢景行眼睛亮了亮,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你只需帮我看看,萧彻书房里,有没有个刻着‘靖’字的黑木盒——里面装的是他和藩王私通的密信。若能拿到,不仅念儿能救,你父亲的冤屈,我也能立刻帮你翻。”
苏玉音刚要再问,院门口忽然传来暗卫的咳嗽声——是在提醒她,别跟谢景行多说。她赶紧后退半步,道:“我知道了,可我进不去萧彻的书房,得慢慢找机会。”
“不急。”谢景行笑了笑,从袖里摸出个小小的银哨子,塞到她手里,“若有消息,就吹这个,我会派人来接你。”又看了眼她发间的珠花,“姑娘这簪子好看,就是太惹眼——诗会上别戴,免得招不必要的麻烦。”说罢,便提着食盒,慢悠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