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说要把第一次留在新婚夜,可你的新郎……是不是有点太骨感了?”
我问出这句话时,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手里的捧花已经散了一地,正如我此刻崩塌的世界观。
镜头里,我刚领了证的新婚妻子,正穿着我为她定制的婚纱。
两条雪白的长腿亲密地盘在一具医用人体骨架上。
婚纱的吊牌还没拆,在灯光下微微摇晃,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而我们俩的结婚证,就摆在床头,红得刺眼。
1.
我的妻子,许曼,一位冉冉升起的先锋艺术家。
她说,这场婚礼,是她献给我最完美的作品。
现在看来,这个作品,比我想象的还要先锋。
许曼听到我的声音,身体一僵。
她缓缓回头,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被打扰的恼怒。
“陈言,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责怪我为什么不按剧本出场。
我没理她,目光落在她盘着的那具骨架上。
骨架的头骨上,用红色颜料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这是我们的新婚玩伴吗?”我轻声问,甚至还笑了一下。
许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懂什么?这是艺术,是解构婚姻神圣性的行为表达。”
“哦,艺术。”
我点点头,举起手机,对准了这“艺术”。
咔嚓。
闪光灯亮起,将她和她的骨感新郎永远定格。
照片里,婚纱圣洁,骨架森然,床头的结婚证红得像血。
许曼的脸色终于变了。
“陈言!你拍什么?删掉!”
她想从骨架上下来,但婚纱裙摆太大,动作显得有些狼狈。
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以为纯洁如白纸的女人。
她说她有亲密关系恐惧症,让我等到了新婚夜。
她说她不爱钱,只爱我的才华和真诚。
她说这间婚房,将是我们爱情的殿舍。
原来,我不是她的爱人。
我只是她的一件艺术品。
一个用来完成她行为艺术的道具。
“你不是说,这是作品吗?”
我晃了晃手机,屏幕的光照亮我毫无表情的脸。
“这么伟大的作品,当然要分享给更多人欣赏。”
说完,我点开了微博。
编辑,发送。
配文很简单。
“刚领证。我的艺术家老婆,送我的新婚礼物。”
我没有发那张最露骨的照片。
只发了床头柜的特写。
崭新的结婚证,旁边是那颗画着爱心的骷髅头。
构图完美,意味深长。
许曼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朝我扑过来抢手机。
我侧身躲开。
她穿着高跟鞋,脚下一崴,重重摔在地上。
昂贵的婚纱沾上了灰尘。
“陈言!你疯了!你这是在毁了我!”她趴在地上,头发散乱,状若疯癫。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毁了你?”
“许曼,从你决定把我当成傻子,当成你艺术垫脚石的那一刻起。”
“被毁掉的,只有你自己。”
我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带上了门。
门外,阳光正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那股窒息的痛楚,正在迅速结冰。
愤怒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