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亏空感成了新的常态。
指尖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尤其是在长时间注视屏幕之后。
他减少了主动“沉入”数据洪流的次数，那枚旧芯片被他用绝缘材料小心包裹，藏在公寓最不起眼的角落。
力量的诱惑依然巨大，但祁叔那句“比特洪流冲刷本源”的警告，和身体发出的疲惫信号，像两道缰绳，勒住了他想要纵马狂奔的冲动。
陆泽凯安分了许多。汇报会上的公开处刑让他威信扫地，最近见到韩逸尘时，眼神复杂地躲闪着，夹杂着未消的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但这表面的风平浪静，反而让韩逸尘更加不安。他了解陆泽凯，这不是认输，而是在酝酿更阴险的反击。
他必须知道陆泽凯背后到底站着谁，那个叫“清道夫”的组织，究竟是何方神圣。
依靠常规手段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想到了柳烟岚。那次关于“舞蹈”和“脚印”的暗示之后，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她在技术上的敏锐和偶尔流露出的、超越普通同事的洞察力，让他觉得她是唯一可能理解并帮助自己的人。
他找了个借口，约她在公司楼下一间噪音嘈杂、烟雾缭绕的廉价咖啡馆见面。空气里混着劣质咖啡因和二手烟的呛人味道。
韩逸尘搅拌着杯子里浑浊的液体，犹豫了很久，才压低声音，极其隐晦地提及自己可能被“不寻常”的系统监控盯上，并且怀疑与陆泽凯有关。
柳烟岚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绕着杯沿，没有立刻回答。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良久，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你知道‘镜影’吗？”她问，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喧嚣淹没。
韩逸尘摇头。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一个松散的黑客集合体，”柳烟岚解释道，眼神飘向窗外流动的车灯，“算不上正义使者，但倾向于……给那些掌控一切的大公司制造点小麻烦。我们相信，完全透明或许不存在，但黑暗里的角落，不该那么多。”她用了“我们”。
韩逸尘的心猛地一跳。他猜对了，她的身份不简单。
“陆泽凯的权限，接触不到能调动那种级别追踪资源的人。”柳烟岚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他是一条线。‘清道夫’……我听过这个名字，他们专门处理‘脏活’，替天穹科技这类巨头清扫不便公开的麻烦。要查陆泽凯和他们的联系，常规路径不行，得走‘后门’。”
她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加密数据棒，推到韩逸尘面前。
“这里面有一个加密节点地址和一次性密钥。它能让你暂时接入一个……相对安全的匿名网络通道。通过它，你可以尝试访问一些被深层屏蔽的市政监控日志和特定通讯记录碎片。但记住，”她强调，眼神凝重，“动作要快，就像在雷区里走路，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警报。而且，我只能提供工具，怎么走，能走多远，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运气。”
这是摊牌，也是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