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她赢定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练习室成了我们的战场。
她在那头练,我在这头练。谁也不跟谁说话,空气里全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她的舞,美则美矣,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华丽,像一幅工笔画,每一根线条都在它该在的地方,一丝不苟,却也了无生气。
而我,没她那么熟练,但我总是在变。
今天伞举得高一寸,明天脚步就错开半步。我在找,找那把伞的“魂”。
崔妈妈偶尔会过来看看,她什么都不说,但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赞许。
柳莺莺也看到了。所以她眼里的毒,一天比一天浓。
离上元节还有三天的时候,崔妈妈要我们各自把完整的舞跳一遍,做最后定夺。
我跟她,一前一后。
她先跳。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下了一番苦功。整支舞行云流水,绸伞在她手里仿佛活了过来,引得满堂喝彩。
她跳完,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拿什么跟我争?
我没理她,拿着我的伞,走到了场中央。
那把伞,是我亲手做的。伞骨是拿最好的楠竹削的,伞面是拿最轻的云锦糊的,上面绘着淡淡的水墨莲花。我养了它一个月,它早就像我的另一只手。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行礼。
柳莺莺忽然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裴妹妹,姐姐帮你看看,这伞可还趁手?”
她话说得亲热,不等我回答,手已经摸上了我的伞。
她今天戴了一副赤金的镂空指套,上面镶满了细碎的红宝石,华丽又招摇。
她的手在我的伞面上轻轻拂过,指套上最尖锐的那个角,在绸布上不着痕迹地,用力一划。
动作很轻,很快。
除了我,没人看见。
她把伞还给我,笑得更甜了。“妹妹的伞,真是别致。可要加油了。”
我接过伞,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撕裂感。
我低头一看,心沉了下去。
伞面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口子,从中心一直裂到了伞骨。只要我一打开,一用力,整把伞就会当场裂成两半。
好狠的手段。
当着所有人的面,毁了我的道具。我今天要是跳不了,这领舞的位子,就板上钉钉是她的了。就算事后我告状,她也可以说是不小心,死无对证。
崔妈妈在上面催促:“裴絮,还愣着做什么?时辰不早了。”
柳莺莺站在一旁,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等着看我出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握着那把残破的伞,慢慢抬起头,对着柳莺莺,也笑了一下。
那笑,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3
我对着崔妈妈和满屋子的人,福了福身子。
“妈妈,我的伞,怕是用不了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满场哗然。
崔妈妈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柳莺莺立马露出一副惊讶又关切的表情,抢着说:“哎呀,裴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刚才自己不留神碰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这话说得,又绿茶又恶毒。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还顺便给我扣了个“办事不牢靠”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