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安静得只剩下算盘珠子的脆响,和那帮地痞的粗俗笑骂声。
张诚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老板,这可怎么办啊?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咱们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
我没说话,只是把算盘打得更快了。
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
钱通想看我笑话,可以。
就是不知道,他最后笑不笑得出来。
等到日头偏西,陈三他们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了。
“季老板,生意兴隆啊!”陈三走到柜台前,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
“承你吉言。”我放下算盘,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我的笑,好像让他有点意外。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赖相。
“那咱们哥几个明天再来给你捧场!”
“慢走,不送。”
他们走了。
店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好像还盘旋在空气里。
张诚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大腿。
“老板!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明天还来啊!”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陈三他们大摇大摆地穿过街道,走进了钱氏布行。
钱通正站在门口,看到他们,脸上笑开了一朵油腻腻的菊花。
他递过去一个钱袋子。
陈三掂了掂,满意地揣进怀里。
两个人隔着一条街,都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眼神里,全是得意和嘲讽。
我没躲,就这么看着他们。
然后,我冲他们又笑了笑。
这次,笑得更灿烂了。
钱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可能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被气疯了。
我转过身,对张诚说:
“去,关门。然后去福记食铺,订十斤最好的瓜子,五斤花生,再买几斤上好的茶叶。明天,咱们开门迎客。”
张诚张着嘴,一脸懵。
“老板,你这是……?”
“请人看戏,总不能让人家渴着饿着吧。”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2
关了店门,张诚还是那副死了爹的表情。
“老板,你到底想干啥啊?咱们都快被那帮孙子逼得关门了,你还买瓜子花生?”
他想不通,我也没打算跟他解释。
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我让他去福记食铺,自己则回了后院。
我爹留下的院子不大,但打理得很干净。墙角种着一架葡萄,夏天的时候能遮掉大半个院子的太阳。
我搬了张竹椅,坐在葡萄架下。
闭上眼,脑子里把这几天的事情过了一遍。
陈三那伙人,就是钱通手里的一把钝刀子。
杀不了人,但能一刀一刀割你的肉,放你的血。让你疼,让你慢慢虚弱下去,最后自己倒下。
跟他们硬碰硬,是下下策。
我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伙计,怎么跟一群地痞流氓打?打赢了,名声坏了,以后谁还敢上门。打输了,店都给你砸了。
报官,没用。
官府那帮人,只认钱,谁给的钱多,他们就向着谁。钱通在县衙里养着好几个“兄弟”,我这点小本生意,不够看的。
所以,只能用别的法子。
我爹以前常说,做生意,就像放风筝。
线不能绷得太紧,绷紧了容易断。得松一松,紧一紧,让风筝飞得又高又稳。
现在,钱通就是那个放风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