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斑驳，朱漆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
荒草从石缝里钻出来，枯黄一片。
“贵人，就在……就在前面了。”
小宫女哆哆嗦嗦地指了个方向，再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沈清挥挥手让她滚，自己踩着脚下不算平整的路面，一步步走过去。
前方角落，有一个穿着灰扑扑、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太监服的人，正背对着她，费力地拖拽着一个硕大的、污秽不堪的木桶。
桶里晃荡出来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就是冷宫每日的夜香桶。
一个最低贱、最卑微的倒夜香的太监。
系统给她选的“攻略目标”。
沈清站在几步开外，没有再靠近。
她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物件的目光打量着那个佝偻的背影，单薄，瘦弱，透着一种被生活彻底压垮的麻木。
每一世那些男人的挺拔、强悍、尊贵，在此刻这个背影的映衬下，都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她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够了。看到这里就够了。这出闹剧该结束了。
她正要转身离开，回去好好“问候”一下那个发疯的系统。
那个太监却像是耗尽了力气，稍稍直起腰，喘了口气，然后将木桶的重心调整了一下，准备继续拖行。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半张脸。
午后的阳光斜照过来，恰好照亮他那半张侧脸。
轮廓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得像是用刀精心雕琢过。
只是那一瞥。
沈清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撞着她的四肢百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她几乎喘不上气，连瞳孔都控制不住地剧烈收缩！
那张脸……
纵然蒙着尘灰，带着病态的苍白，唇瓣干裂，眼神空洞疲惫得像一口枯井。
可她认得！
烧成灰她都认得！
第一世，那个将她家族连根拔起、赐她白绫的年轻帝王；
第二世，那个将她当作诱饵抛入敌军、冷眼看她受辱的将军；
第三世，那个利用她扳倒政敌后转身就立她人为后、将她囚禁一生的权臣；
第四世、第五世、第九十九世……
那张脸！或睥睨天下，或阴鸷冷酷，或虚伪深情，九十九次，不同的身份，同样的容颜，同样将她推向绝望深渊的暴君男主！
怎么会？！
他怎么会在这里？！变成一个……一个在冷宫倒夜香的、残缺的太监？！
3
巨大的荒谬感和前所未有的冲击力如同海啸般扑向她，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嘲讽和伪装出来的麻木。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指尖冰凉一片。
脚下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
那太监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
他彻底转过身，抬起脸。
整张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下。
尘埃落满他的发梢眉角，憔悴和卑微刻入他的神态，但那张脸的的确确，与记忆中那九十九张噩梦般的容颜，完美地、恐怖地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目光茫然地、没有焦点地落在沈清华贵的衣摆上，然后习惯性地、深深地躬下腰去，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太监特有的谦卑腔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