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被我推得一个踉跄,他稳住身形,看着墙上的碎瓷,再回头看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探究。
门外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跪了一地。
“王爷恕罪!”
“无妨,”凤玄摆了摆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一个没站稳的下人罢了,拖下去。”
他走到床边,重新坐下,这一次,他离我近了很多。
他看着我,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我看着他,也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同样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恐惧。
我忘了自己是谁,却没忘记……怎么杀人,和救人。
2
面对凤玄探究的目光,我只能一遍遍地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反应,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那不是思考后的行动,而是纯粹的、千锤百炼的本能。就像狼天生会捕猎,鹰天生会翱翔。
我,天生就会闪避和攻击。
凤玄深深地看了我许久,最终,他眼中的锐利和审视,还是被一丝无奈的温和所取代。
“罢了,”他叹了口气,“不管你过去是谁,现在,你只是一个需要养伤的病人。”
他伸手,似乎想替我将被角掖好,我却像只受惊的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你没有名字,总是不方便。我看你是在第九日醒来的,不如,就叫阿九吧。”
阿九。
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它很陌生,却像是一块浮木,让我在记忆的汪洋里,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地方。
“阿九……”我轻声重复着,“好。”
从那天起,我便成了摄政王府里,一个名叫阿今九的侍女。
凤玄没有再追问我的来历,反而给了我最好的伤药,最清净的院落,让我安心养伤。
我的身体底子似乎极好,恢复得很快。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只是这王府里的生活,让我处处都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会烹茶,不会刺绣,不会任何侍女该会的活计。我笨手笨脚,打碎了好几件名贵的瓷器,差点烧了厨房。
王府里的下人们,嘴上不说,背地里却都叫我“小废物”,说我是靠着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才得了王爷的另眼相看。
我不在乎这些议论,只是对自己感到愈发地陌生。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那些女儿家的活计一窍不通,却能在夜里,仅凭风声,就判断出院墙外有几只野猫,它们分别在哪个方位?
唯一能让我感到平静的,是待在凤玄身边。
他似乎很忙,但每天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来我的小院里坐坐。
他会带一些新奇的话本给我解闷,或者,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看我笨拙地给那些花草浇水。
有一次,他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一下,我几乎是瞬间就闪身到了他面前,伸手扶住了他。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阿九,你的反应……总是比别人快很多。”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扶着我的手,站稳了身体。他的手心很暖,暖得让我有些贪恋。
后来,为了不让我整日无所事事,他便让我做了他的贴身侍女,主要负责……替他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