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吧?”我轻声问,指尖掠过她柔软的发丝。
“嗯。”她应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撒娇般的慵懒,“但很高兴。”
镜子里,我们的目光交汇。没有言语,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流动。这平静的暖意,比之前任何山盟海誓都更贴近“婚姻”二字的实质。
卸完妆,她素着一张脸,更显得眉眼干净。她忽然转身,拉住我的手,轻声说:“今天仪式前,我其实有点紧张。”
我的心微微一提,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怎么没看出来。”
“藏得好呗。”她笑,捏了捏我的手指,“怕走路摔倒,怕说错词,还怕…”她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阴影,“怕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红烛的火焰轻轻噼啪了一声。
我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什么都发生了。一切都很好。”
她望进我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片刻,那丝阴影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释然和信任。她笑了,重重点头:“嗯!一切都很好。”
她没有问起那通电话。或许她敏感到了一些什么,却选择了不去触碰;又或许,她全然无知,只是新娘本能的不安。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给出了回答,而她接受了这个答案——一个关于“一切很好”的、现在的、未来的答案。
那夜我们相拥而眠。她很快在我怀中沉沉睡去,呼吸均匀。我听着她的呼吸,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不眠的微光,心中一片罕见的宁静。
白月光的电话,像一枚投入深湖的石子,曾激起一圈涟漪,但此刻湖面已平,石子沉底,再也惊动不了什么。它甚至未能穿透这间新房的暖意,只在门外就消散了。
翌日清晨,我先醒来。阳光透过轻纱窗帘,落在她安睡的侧脸上。我静静看了她片刻,然后拿起手机。
屏幕很干净,没有新的越洋来电,也没有长篇的忏悔信息。只有几条朋友发来的、调侃婚礼细节的讯息。
我手指滑动,没有任何犹豫,找到了那串熟悉的号码。按下删除键时,心里竟没有半分惋惜或刺痛,反而像拂去了一粒尘埃,指尖落下,屏幕清明。
从此,她是她,我是我。隔着岁月与海,两不相干。
她在这时醒了,睡眼惺忪地望向我,含糊问:“几点了?”
“还早。”我放下手机,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再睡会儿。”
她往我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很快又呼吸平稳。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充满整个房间。新的一天开始了。
蜜月选在南方的海岛上,飞机着陆时,潮湿的热浪裹挟着椰香扑面而来。她像个孩子般兴奋,指着窗外奇形怪状的植物叽叽喳喳。我提着行李跟在她身后,看她裙摆被风拂起又落下,心头那点因早起赶路的倦意便消散了。
酒店面朝大海。露台很大,白色栏杆外便是无垠的蓝。她扑到栏杆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真好!”
的确是好。阳光、沙滩、碧海,所有蜜月标准配置一应俱全,像一幅色彩过于饱满的油画,完美得不真实。我们按部就班地游泳、晒太阳、在黄昏的沙滩散步,脚印被潮水一次次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