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逃亡直播间
老 K 的车是辆二手越野车，车身上坑坑洼洼的，跟被冰雹砸过似的。陆沉钻进副驾时，座椅发出 “嘎吱” 一声惨叫，像是随时会散架。仪表盘上的油表指针卡在红区边缘，晃悠悠的跟个垂死病人似的，空调早就坏了，开起来冷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刮在脸上跟小刀割似的。
“这破车能开到南极吗？” 陆沉搓着冻得发麻的手，看着后座堆成山的物资 —— 阿璃抢的三箱泡面、苏晚藏的压缩饼干、老 K 备的急救包，还有个不知道谁塞进来的粉色保温杯，在一堆军绿色装备里显得格格不入，“我怎么看都像随时会抛锚的样子。”
老 K 发动汽车，引擎轰鸣得跟拖拉机似的，他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别小看它，当年在沙漠里追过骆驼，在雪地里碾过冰碴，比某些小年轻靠谱多了。” 他拍了拍方向盘，“油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在后备箱藏了两桶汽油，够开到下个补给站。倒是你们，坐稳了，这车减震跟没有似的，等会儿颠得你们怀疑人生。”
话音刚落，车就猛地窜出去，轮胎碾过碎石子溅起一片火星，苏晚在后座 “哎呀” 一声，手里的泥板差点飞出去。阿璃正盘腿坐在物资堆里调试设备，笔记本电脑颠得跟跳霹雳舞似的，她却面不改色，手指在键盘上照样翻飞。
“K 哥你这是开赛车呢？” 阿璃把电脑塞进防震包，“我这硬盘要是颠坏了，咱们就成睁眼瞎了。对了，我刚才黑进了交通监控，前面三十公里有个检查站，归星教的人在那儿设卡，跟收费站似的，不过收的不是钱，是‘信仰证明’。”
“信仰证明？” 苏晚扒着前排座椅靠背探出头，眼镜滑到鼻尖上，“啥玩意儿？是让背诵教义还是得交赎罪券啊？”
“都不是，” 阿璃调出监控画面，屏幕上一群穿白褂子的人正挨个检查过往车辆，手里拿着个像扫描仪的东西，“他们拿的是‘虔诚度检测仪’，说白了就是测心率和瞳孔变化的，看你紧张不紧张。据说通过的能领个小徽章，跟幼儿园小红花似的，有这徽章能优先买物资。”
陆沉看着画面里被拦下的司机，有人一脸谄媚地递烟，有人梗着脖子吵架，还有个大妈抱着孙子哭，说 “我孙子才三岁，他啥也不懂啊”，场面混乱得像菜市场。
“这不是胡闹吗？” 陆沉皱眉，“真有人信这玩意儿？”
“信的人可不少，” 老 K 打了把方向盘，车拐进条小路，路面更颠簸了，苏晚的脑袋差点撞到车顶，“现在这世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归星教说有徽章能上‘方舟’，虽然谁也没见过方舟长啥样，但架不住有人信啊。就像以前抢盐防辐射，明知道没用，还是有人抢，图个心安。”
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路边的农田里长满杂草，几台收割机锈得像雕塑，远处的村庄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烟囱里没冒烟，不知道是人走光了还是不敢烧火。偶尔能看到路边有搭帐篷的人，有的在生火做饭，有的裹着被子发呆，看到他们的车经过，都直勾勾地盯着，眼神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警惕。
“快看，那边在吵架。” 苏晚指着路边，两个男人正围着个破纸箱推搡，箱子里滚出几个发霉的馒头，“好像是为了抢吃的。”
老 K 放慢车速，陆沉看清其中一个男人胳膊上缠着绷带，另一个缺了颗门牙，两人骂骂咧咧的，唾沫星子飞得老远。最后缺门牙的一拳把绷带男打倒在地，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还使劲咽，跟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
“现在抢吃的比抢钱还凶，” 阿璃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半袋饼干递给苏晚，“姐们儿，省着点吃，下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昨天刷到个视频，有个大哥为了半瓶矿泉水，跟流浪狗对峙了半小时，最后还是把水让给狗了，说‘好歹是条命’，看得我眼泪都下来了。”
苏晚没接饼干，把自己的压缩饼干递过去：“这个给你，我不饿。” 她的声音有点低，“我想起我导师了，他说过‘文明的底线是不抢食’，现在……”
“现在是特殊情况，” 陆沉回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等这事儿过去了，大家还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再说了，不是还有人把水让给狗吗？说明人性还在。”
正说着，阿璃的电脑突然发出 “滴滴” 声，屏幕上跳出个红色警告：“检测到无人机信号，距离 3 公里，正在逼近！”
老 K 立刻加速，车像疯了似的在小路上狂奔，车轮碾过水坑溅起半米高的水花，打在路边的野草上沙沙响。陆沉回头看，远处的天上果然有个小黑点，正追着他们飞，像只盯紧猎物的苍蝇。
“是星尘科技的无人机！” 阿璃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串代码，“这玩意儿带热成像的，躲不掉！我试试干扰它信号，不过我这设备跟人家专业的比，就是小灵通碰 5G，够呛。”
无人机越来越近，能看清机身上的标志 —— 跟归星教的徽章差不多，就是星星旁边多了道闪电。它突然俯冲下来，离车顶只有几米远，嗡嗡的声音吵得人头疼，陆沉甚至能看到机腹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拍。
“坐稳了！” 老 K 猛打方向盘，车冲进片树林，树枝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像有人在外面使劲砸。无人机被树枝挡了一下，歪了歪，又追上来，这次更嚣张了，居然往车窗上扔小石子，“啪嗒” 一声打在陆沉旁边的玻璃上，吓了他一跳。
“这玩意儿还带攻击性？” 陆沉摸出老 K 给的工兵铲，想把无人机打下来，刚摇下车窗，一股冷风灌进来，吹得他眼泪直流。
“别冲动！” 阿璃大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点，“它在直播！我刚黑进它的后台，这玩意儿正给星尘科技总部实时传画面呢，咱们现在跟在直播间里裸奔似的！”
陆沉赶紧缩回手，果然看到屏幕上跳出直播界面，标题是 “追捕目标实时画面”，在线人数还在蹭蹭涨，评论区刷得飞快：
“这车够破的，加个油都得推去加油站吧？”
“穿迷彩服的是老 K 吧？听说这人以前是兵王，怎么沦落到当司机了？”
“那个戴眼镜的妹子看着眼熟，是不是古籍馆那个？”
“楼上的别吃瓜了，赶紧报坐标啊！赏金都涨到五十箱泡面了！”
“卷死了卷死了，追个人还搞直播，现在的资本家连逃亡都要榨流量？”
陆沉看得直皱眉，这都什么事儿啊，被人追着杀就算了，还得被围观，跟耍猴似的。他刚想让阿璃把直播掐断，就见屏幕上的人数突然暴跌，评论区一片混乱：
“卡了卡了！画面怎么黑了？”
“我这儿显示‘主播已被抬走’，啥意思？”
“肯定是被黑客攻击了！估计是目标那边有高手！”
阿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回车：“搞定！小爷我虽然设备渣，但技术过硬，跟他们玩阴的还嫩点。” 她突然 “哎呀” 一声，拍了下大腿，“光顾着关直播了，忘了定位他们总部！亏了亏了！”
老 K 趁机把车开出树林，拐上条国道，路面宽敞多了，但坑洼不少，车开得跟蹦蹦车似的。陆沉回头看，无人机没追上来，估计是信号被干扰了，心里松了口气，后腰却突然疼起来 —— 刚才被踹的地方开始发作，跟针扎似的。
“你没事吧？” 苏晚注意到他龇牙咧嘴，从包里翻出个止痛贴，“这是我奶奶给的，说治跌打损伤特管用，就是味道大了点，跟中药房似的。”
陆沉接过止痛贴，一股浓烈的艾草味直冲鼻子，差点打个喷嚏：“谢了，总比疼着强。你也小心点，别总往前凑，刚才多危险。”
“知道啦，” 苏晚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就是…… 不想拖累你们。我除了认识几个古文字，啥也不会，不像阿璃会电脑，K 哥会开车，你懂天文。”
“别这么说，” 陆沉撕开止痛贴往腰上贴，冰凉的药膏瞬间缓解了疼痛，“你那本事关键时候能救命。就像玩游戏，坦克、输出、辅助都得有，你就是咱们队的‘解密辅助’，没你这副本打不了。”
“真的？” 苏晚眼睛亮了点。
“比真金还真，” 阿璃插了句嘴，正啃着半根火腿肠，“上次要不是你发现泥板上的符号不对，咱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再说了，你还会抢面包，这技能多实用，我就抢不过那些大妈，每次都只能捡点别人剩下的。”
苏晚被逗笑了，眼角的愁云散了点：“其实抢面包有技巧的，得专攻大妈的盲区，她们一般盯着货架中间，你蹲地上捡底层的就行，就是容易硌着腿。”
老 K 突然咳嗽两声：“前面快到补给站了，都精神点。那地方鱼龙混杂，啥人都有，少说话多观察，别跟人起冲突，咱们是来补物资的，不是来干架的。”
所谓的补给站，其实是个废弃的高速服务区，屋顶塌了一半，墙上用红漆写着 “平价超市”，字歪歪扭扭的，旁边还有行小字 “假一赔十（赔十个馒头）”。停车场上停满了各种破车，有三轮车改装的房车，有裹着塑料布的货车，还有辆敞篷跑车，车座上堆着被褥，看着挺滑稽。
他们刚把车停稳，就围上来几个小孩，最大的也就十岁，最小的看着才五六岁，都瘦得皮包骨头，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后备箱。
“叔叔，有吃的吗？”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手指绞着衣角，“我弟弟三天没吃饭了，就喝点雪水。”
苏晚眼圈一下就红了，刚要打开背包，被老 K 拦住了。老 K 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硬馒头，分给孩子们：“拿着，别抢，一人一个。”
孩子们接过馒头，说了声 “谢谢” 就跑，跑远了才蹲在地上狼吞虎咽，有个小男孩吃得太急，噎得直拍胸口，小女孩赶紧给他拍背，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别全给了，” 老 K 低声说，“咱们自己也不多，救不了所有人，心太软走不远。”
苏晚点点头，眼圈还是红的：“我就是觉得…… 太可怜了。”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阿璃往嘴里塞了颗糖，“我昨天看到个老爷爷，在垃圾桶里捡别人扔的烂菜叶，一边捡一边哭，说‘我儿子在前线当医生，我不能给国家添乱’，结果转头就被抢了。现在这世道，活着本身就不容易。”
他们走进 “平价超市”，里面比外面还挤，货架歪歪扭扭地立着，上面的东西少得可怜，标价却高得离谱：一瓶矿泉水五十块，一盒火柴二十块，最离谱的是有袋过期的方便面，标价一百块，旁边还贴了张纸：“非卖品，仅供参观”，跟博物馆展品似的。
收银台后面坐着个光头男人，脸上有块胎记，正用计算器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看到他们进来，抬头笑了笑，露出颗金牙：“几位要点啥？新到的压缩饼干，就是有点潮，不影响吃；还有瓶装水，昨天刚从井里灌的，烧开能喝。”
“有汽油吗？” 老 K 问。
“汽油可贵啊，” 金牙男搓着手，“一桶五百，不还价。现在这玩意儿比黄金还稀罕，昨天有个老板想用钻戒换，我都没换，钻戒能当饭吃？”
陆沉刚想说话，就听到旁边有人吵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指着货架喊：“你这面包都长霉了还卖八十？抢钱啊！”
金牙男眼皮都没抬：“嫌贵别买啊，后面排队的多着呢。现在是卖方市场，我就算把这霉面包卖八百，也有人买。你不买，有的是人买，卷不死你还卷不跑你？”
西装男气得脸通红，最后还是掏出钱买了，嘴里嘟囔着 “真是黑店”，转身时狠狠瞪了金牙男一眼，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看到了吧，” 老 K 低声说，“别较劲，买完就走。”
他们买了两桶汽油、几包压缩饼干和一箱瓶装水，花光了身上大半现金。金牙男收钱时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还塞给老 K 一张名片：“以后常来啊，介绍生意给你打折，就算末日来了，咱也得做买卖不是？”
刚走出超市，就看到几个穿白褂子的人围着他们的车，正是归星教的人，为首的拿着个喇叭喊：“里面的人听着，我们知道泥板在你们手上，识相的赶紧交出来，还能给你们个赎罪的机会！”
陆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阿璃已经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附近有三辆面包车，都藏在服务区后面，估计是早就等着了。
“K 哥，左边有个缺口！” 阿璃指着服务区围墙，那里有个被撞倒的栏杆，“能开车冲出去！”
老 K 没说话，直接往车那边跑，归星教的人见状围上来，有人还掏出了棍子，跟拦路抢劫似的。陆沉把苏晚护在身后，捡起块砖头：“阿璃，快上车！”
混乱中，陆沉的胳膊被棍子扫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反手把砖头扔出去，砸中一个人的胳膊，那人嗷地叫了一声。苏晚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扳手，照着一个想抓她的人腿上就敲，那人疼得抱着腿跳，嘴里骂骂咧咧的。
“快走！” 老 K 已经发动了车，引擎轰鸣着冲过来，差点撞到人。陆沉拉着苏晚跳上车，阿璃早就从车窗钻进去了，手里还紧紧攥着她的电脑。
车冲出服务区时，陆沉回头看了一眼，金牙男正站在超市门口，举着望远镜看热闹，嘴里还叼着烟，跟看大戏似的。那些孩子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地上散落着几个没吃完的馒头，被车轮碾得稀烂。
“这帮孙子，跟苍蝇似的甩不掉！” 陆沉揉着胳膊，刚才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阿璃快速敲着键盘，屏幕上跳出个定位记录：“是车！咱们的车被装了跟踪器，估计是刚才在超市被动手脚了！” 她点开个零件图，“在排气管上，很小一个，跟打火机似的。”
老 K 猛地踩刹车，车停在路边，他抄起扳手就下车，很快就拆下来个小东西，黑乎乎的，上面还闪着红光。他骂了句脏话，把跟踪器扔在地上，狠狠碾了几脚，红光灭了才上车。
“现在去哪儿？” 苏晚的声音还有点抖，刚才打架把她吓得不轻，手心里全是汗。
“去红沙区，” 老 K 打了把方向盘，车拐上另一条路，“陨石坠落地，我知道个地方能藏车，比这儿安全。”
陆沉看着窗外，服务区越来越远，归星教的车没追上来，估计是被甩了。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路边的野草在风中摇晃，像一片金色的波浪。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红得像燃烧的火焰，那就是红沙区，陨石坠落的地方，也是他们旅程的下一站。
“红沙区…… 有什么？” 苏晚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泥板的布套。
“有答案，” 陆沉望着远方，“至少，能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抢泥板。”
车继续往前开，夕阳慢慢沉下去，天空变成深蓝色，星星开始一颗一颗冒出来，稀稀拉拉的，不像以前那么密集。阿璃靠在物资堆上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 “代码…… 错误……”，估计是太累了。老 K 专注地开车，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硬朗。苏晚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夜景，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陆沉的胳膊还在疼，但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虽然被追得像丧家之犬，虽然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儿，虽然世界末日随时可能降临，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还在朝着真相前进。
他掏出手机，没信号，屏幕上还停留在刚才的直播界面，评论区最后一条是：“跑这么快，是去赶着投胎吗？”
陆沉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管他呢，就算是去投胎，也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能稀里糊涂的。
车窗外的风还在吹，红沙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夜色中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他们的逃亡直播，显然还没结束，接下来的剧情，只会更惊险，更离奇，就像一场永远猜不到结局的连续剧。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朝着未知的前方，一路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