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鼓起勇气倏地转身,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竟然是宁怀远。
宁怀远见状神色有些难看,忙不迭将头偏作一旁。
裴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将外裙借给了裴珠,此刻自己身上仅仅只有一件单衣。
她惊呼一声,忙不迭躲在隔扇后怒道:“无耻!”
宁怀远面上也有些窘色,将一个包袱扔了过来,闷声道:“换衣服出来!”
裴瑾拆开包袱一看,见里面果然是自己的衣裙。无暇计较这些,她立刻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宁怀远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但还是能看清楚他微微泛红的耳廓以及交叠紧张的手指。
裴瑾发笑,内心嗤他不过还是个少年。
宁怀远此刻已恢复镇定,他问道:“你在看什么?”
裴瑾将手中的珍珠拿出,又将刚才经历之事娓娓道来,“我觉得这颗珍珠的主人,就是将大姐姐和小公爷关在松鹤堂的凶手!”
宁怀远接过那颗珍珠,也注意到上面四道印痕,他点了点头赞同裴瑾的猜测。
这颗珍珠圆润有光泽,断然不是寻常首饰上能够镶嵌的物件,裴珠虽是嫡女,但在府中并不受宠,是以这颗珍珠断然不是裴珠的物件。
若是平常,宁怀远定然觉得此事与裴瑾脱不了干系,可今日裴瑾早起就与他在一起,断然是没有时间做这样的事儿。
“这样的珍珠,府上怕是只有裴琼有这样的首饰。”宁怀远开口试探道。
果然裴瑾就赶忙否决,“断断不可能,二姐姐适才都与我说了不是她,更何况她一早便侯在祖母的云山堂,哪里有时间做这样的事。”
“可若不是她,她又怎么知道裴珠在松鹤堂,还叫你来寻,自个儿回了云山堂,保不齐就是想洗脱罪责。”
“不是的!二姐姐只是猜测,况且是李妈妈已经寻了好多处,二姐姐才说让去人少的地方看看,我自己想着松鹤堂人少才来的,是二姐姐信任我,才叫我去寻的。”裴瑾晓得宁怀远心思阴沉,她担心宁怀远误会了裴琼,连忙替她解释道。
“……”宁怀远无语,只在心中暗道裴瑾愚蠢。
裴琼若是当真信任她,又为何嘱咐她给自己碎银,昨日又偷偷给他金簪试探裴瑾。
“那你觉得不是裴琼,又会是谁?阖府都晓得只有你们二人处处针对裴珠,不是你们二人,还能是谁?”
“反正不是二姐姐做的。”
裴瑾将珍珠从宁怀远手中夺过,自己率先提裙出了松鹤堂。
宁怀远说的没错,那人就是知道若是裴珠出事,阖府众人都会怀疑到她与裴珠身上,是以才不惜以此陷害,看来原著中并非漏洞,而是真的有一个人在背后做了此事,她必须要找到这个人。
——
裴瑾返回前院的时候,寿宴宴席刚刚开始,早已坐在桌前的裴珠见到裴瑾归来,原先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子。
裴琼也赶忙招手示意她坐下,低声询问她,“你跑哪儿去了?怎么大姐姐穿着你的衣服,雾凇还成了她的丫头?”
裴瑾没多言,只轻声回道:“待会儿说。”
裴家的闺阁女眷在槅扇后单坐一桌,裴瑾环视一周,发现一直没开口的裴瑕有些心神不宁,裴瑾问道:“三姐姐,你怎么了?”
裴瑕似是骤然被人提及,眼底流露出一抹慌措,旋即她掩了下去,抿唇摇了摇头道:“无事。”说罢裴瑕不动声色将裴瑾上下打量,开口问道:“四妹妹怎地这般迟才来?”
裴瑾眯了眯眼,随意扯了个幌子答道:“刚才吃茶把衣裳弄湿了,故此回房换了件衣服。”
裴珠与齐蕴被人锁在松鹤堂一事还未查明真相,裴瑾不想此事声张,但裴珠生性纯善,只当裴瑾有意维护自个儿的名声,故此看向裴瑾的眼神就更添了几分感激。
原先她被困在松鹤堂时,也当是裴瑾与裴琼所为,可今日瞧裴瑾维护自己,不惜将自己的衣裙丫鬟都借给自己,裴珠第一次觉得这个妹妹或许没有那般阴损。
裴瑕将裴珠的表情收入眼底,匿在桌下的双手忍不住交迭摩挲。
今日寿宴横生小公爷与裴珠失踪的枝节,好在知晓的都是国公府与裴家的心腹,故此此事并未张扬出去,裴瑾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几人兴意阑珊的吃完寿席,夜里便被岑氏召去院中问话。
烛火荧荧闪灼,映照出岑氏阴沉的脸。
她一拍八仙桌,将桌上的盖碗震出清脆的响声,“跪下!”
裴家四姐妹吓得当即跪倒在地,岑氏倏地站起走至裴珠跟前怒叱,“你可知道你今日险些闯出多大的祸端来!”
裴珠闻言瑟瑟,泪珠子便盛了满眼,霎是委屈道:“太太明鉴,今日之事我全然不知,醒来便躺在松鹤堂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狡辩,小公爷是什么人物,那是国公府的独子,是明德郡主的眼珠子,你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不成你还想当世子夫人不成了?”岑氏气的一双眼通红。
齐蕴这样的人物,岑氏都不敢妄想让裴琼高攀,裴珠一个乡下野丫头要是捷足先登,未来她能放过自己?能饶得了裴琼?
更何况郡主若是因此怨上了裴家,那她的照哥儿前途定然尽毁,整个裴家都要被她带灾。
“太太明鉴,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思。”裴珠听闻此言哭的声泪俱下,母亲早亡,父亲又见异思迁,她在裴家已活的够谨小慎微,若是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她知道父亲定然会为了前途清理门户,“太太,我真的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裴瑾低着头不敢多言,岑氏却一甩衣袖道:“今日幸得郡主没有迁怒,我便罚你禁足一月,好好思过!”
岑氏心里如明镜,晓得以裴珠的胆量断然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如今她必须大事化小,先行处罚了裴珠,免得让此事再扩大。
裴珠听得岑氏这般处罚,也不敢再出言辩驳,她虽无害人之人,但也不蠢,晓得岑氏这是要将此事尽数推在她头上大而化之,禁足已是最好的惩戒。
是以她忍住泪珠回道:“谢太太轻饶。”
岑氏今日原本先让宁怀远摆了一道,允了未来也将他送入国子监一事,岑氏吃了个哑巴亏,只能将怒气发泄在裴珠身上。
如今处罚了裴珠,岑氏的火气也泄了大半,是以她挥了挥手,示意裴珠与裴瑕先退下。
屏退了两侧,这才又质问裴瑾二人,“你二人给我老实交代,今日的事儿是不是你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