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后,产房忽地寂静。

风雪停了一瞬。

然后,一声微弱的啼哭,像春草破雪,细却坚韧。

“生了!生了!”稳婆颤声大喊,“是小世子!”

房门霍然敞开。

阎北铮手里的刀“当啷”落地,人却直挺挺跪下去。

雪没过膝盖,他仿佛不知冷,只盯着那扇半掩的屏风——

盛锦姝倚在榻上,脸色透明,却对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男人眼眶瞬间炸裂,滚烫的泪砸在雪里,砸出两个小小的洞。

“锦姝……”他声音破碎,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槛,“我欠你一条命,下辈子还做牛做马。”

太后与皇帝连夜驾临。

小皇帝被乳母抱着,踮脚看襁褓里皱巴巴的弟弟,眼圈红红:“皇叔,你别哭……”

阎北铮却跪得笔直,双手高举过顶——

掌心托着一道血迹未干的诏书:

“自今日起,摄政王所有兵权、封地、私库,尽归王妃盛锦姝。

若她殒,本王以江山为祭。”

血是他自己咬破指尖写的,字字猩红。

太后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

“是。”男人抬眸,风雪在他瞳仁里呼啸,“她若不在,天下于我何用?”

盛锦姝醒来是次日傍晚。

窗棂外,雪光映着残阳,把屋子照成玫瑰色。

男人趴在榻边,玄袍褪到腰间,只着中衣,后背一道狰狞旧疤——那是曾为她挡箭留下的。

她指尖才动,阎北铮便惊醒,眼底血丝密布:“还痛不痛?”

盛锦姝没答,只伸手探向他腹部——

那里,一道新鲜的刀痕,寸许长,浅浅渗血。

“你还真割?”她声音发颤。

“没下狠手。”男人握住她腕子,按在自己心口,“你让停,我就停。”

小世子被抱来喂奶。

红彤彤的一团,闭着眼,小嘴一嘬一嘬。

阎北铮僵在床前,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怎么这么丑?”

盛锦姝笑出声,牵动伤口,嘶地倒抽冷气。

男人瞬间慌了:“别笑!本王说错了,他俊得惊天动地!”

“乳名想好了么?”

阎北铮垂眸,指腹轻碰孩子软发:“阿恕。”

“恕?”

“嗯。”男人嗓音低哑,“愿他此生,宽恕天下;愿天下,宽恕他的父亲——曾差点害死他娘。”

雪停第三日,南疆密信潜入——

“傀儡蛊未绝,圣女已死,母蛊却附于新生血脉。”

盛锦姝读完,指节泛白。

她望向摇篮里熟睡的阿恕,孩子颈侧,一点朱砂痣,妖冶如血。

阎北铮从背后环住她:“别怕,有我在。”

“若蛊毒真在他身上……”

“那就剖我。”男人声音平静,像在陈述天气,“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

当夜,盛锦姝独自在药房,以银刀划开自己指尖,滴血入蛊皿。

她要以自身为引,炼制“移蛊”——把阿恕体内的母蛊,引到自己身上。

阎北铮破门而入,瞳孔骤缩:“你疯了!”

“我是医者。”她抬眸,泪与汗一起滚落,“我救我的儿子,也救我的男人。”

男人沉默一瞬,忽然夺过银刀,在自己心口划下一道:“那就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