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沈唯兮坐在软榻上发呆了许久。
这时候知棠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姐，我打听了一下，整个府里的老人基本都不在了，现在这些伺候的下人，都是近十年替换买来的。”
知棠说着自己刚得来的消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除了武功不错以外，打听消息方面好像也很厉害？
沈唯兮点点头，“奶娘之前说了，母亲去世后，沈玄德卖了一大批人，像奶娘和刘嬷嬷这样的老人已经很少了。”
但是奶娘也不知道倪梦心的身世，只知道她似乎不是京城人。
是沈玄德二十年前从边关带回来的。
最早期跟着倪梦心的那批人，好像都不见了。
沈唯兮捏着眉心，她没想到事情还没开始调查，就好像断掉了一切信息。
“那刘嬷嬷肯定知道不少，小姐，要不然我把她抓来审问下？”
“暂时不用。”
那个刘嬷嬷跟着卫庄娴这么多年，衷心肯定不用怀疑，不到万不得已，暂时还是不要动她。
今天她直接闯了倪梦心的凌霄院，估计卫庄娴已经知道，以后会更防着她。
知棠也很无奈，“要是能找到以前府里那些老人就好了。”
不过被卖十几年了，想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这么多年，估计好多人都不在了。
沈唯兮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找，那么我们换个思路。”
她凝眉接着道：“奶娘说，娘亲生下我之后变得抑郁寡欢，后面越来越神情恍惚，甚至一度连人都不认识了。”
最开始她听了，怀疑是产后抑郁症。
但是，倪梦心死的时候，据说奶娘整理衣冠，发现她胸口有一只火红色的蝴蝶。
“小姐啊，真是奇怪，我伺候夫人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夫人有这个蝴蝶胎记，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沈唯兮现在还清晰记得奶娘的原话。
从开始郁郁寡欢，到神志不清不认人，再到死去，刚好三年。
这和中了醉心毒的反应一模一样。
醉心毒，在药王谷毒经上有记载，是一种情人毒。
中了这种毒的人，若是心里有一个爱人，爱得越深，忘记得越快，直到变得痴傻。
生命逐渐消逝，最后形成红蝶，噬心而亡。
这个过程，也是刚好三年。
知棠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姐你是想找这醉心的来源？”
“对，这毒炼制不易，据老头子说，他有个师弟会炼制醉心，但是几年前出谷后一直没了消息。”
“那……”
“扣扣—”
知棠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丫鬟的声音。
“大小姐，老爷下朝回来了，让您去正厅一趟。”
不用说，肯定是沈玄德知道了早上的事情，兴师问罪呢。
知棠看着她，带着疑问：“小姐？”
要是小姐不愿去，她就把外面的打发了。
“走吧。”
沈唯兮站起身整理下裙摆，“四年不见，看看我那爹如何了。”
这个沈府，越来越感觉很奇怪。
沈玄德黑着脸坐在正厅主位上，四年过去，他脸上增添不少皱纹，看起来更加阴郁。
卫庄娴一身青色缎面衣裳坐在右方，脸上是端着得体的笑，带着岁月的从容高雅。
沈唯兮缓缓走进厅内，瞥了一眼她那虚假的样子，心中嗤笑。
移开目光，看向阴沉着脸的沈玄德，顶着他那锐利的眼神，平静地问道：“不知父亲急着叫女儿来是有何事？”
“今日为何强闯凌霄院？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沈玄德声音很冷，看着站在厅中央的女儿，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女儿只是太想念母亲，进去看看而已，难道作为女儿，还不能进亲生母亲的院子？”
“闭嘴！”
沈玄德突然暴怒，抓起桌上的茶盏朝着沈唯兮狠狠砸来。
知棠眼神一厉，快速把小姐拉到一旁。
“啪—”
杯子落空，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知棠挡在沈唯兮面前，警惕地看着他。
“好，好得很。”
沈玄德冷笑连连，看着两人，眼神骇人。
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儿，四年不见，身边居然有如此身手的人相护。
沈唯兮冷下脸，她向右前方跨一步，紧紧盯着沈玄德。
“虎毒不食子，父亲刚刚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件小事要杀了我？”
嘴上质问着，但她心里已经千思百转。
这个沈玄德的态度明显不对劲，这真是对亲生女儿该有的样子？
刚刚那杯子是带着内力，直直朝她脑袋而来，恨不得杀了她？
但是为什么？
看他对待凌霄院的样子，十几年如一日精心打理，不像是恨倪梦心的样子。
甚至说估计是爱的吧。
再看看一直居右而坐的继夫人卫庄娴，这明显是沈玄德的意思。
连倪梦心生前的东西都这么护着，为何如此对待她的女儿？
这家伙简直有大病。
“既然回来就好好呆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学规矩，在赏花宴之前，不许踏出院子。”
沈玄德似乎突然又平静下来了，阴沉着脸说完话起身离开了正厅。
至于沈唯兮的问题，他直接听而不闻。
这时，一直微笑着没有说话的卫庄娴开口了。
“唯兮，四年了，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那就如老爷说的，在院子里好好学学规矩吧。”
说完侧头看向刘嬷嬷，“嬷嬷，记得给大小姐安排几个教规矩的人。”
“是，夫人。”
沈唯兮眯了眯眼，忽略她的话，笑着道：“卫夫人，这多年依旧进不去凌霄院，也坐不了左方尊位，心里好受吗？”
卫庄娴笑脸僵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叹息一声，似是有些怀念道：
“唯兮这话说的，姐姐永远是老爷的原配正妻，我这个做妹妹的只想替姐姐好好照顾老爷、照顾沈府，从不敢有逾矩的想法。”
果然不愧是在这位置坐了十几年的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
沈唯兮扯扯嘴角，似是天真的问道：“卫夫人，那你知道我娘亲生前喜欢蝴蝶吗？”
卫庄娴袖子里的手一抖，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色。
“姐姐生前最爱凌霄花，所以院子里种满了凌霄花，院子的名字也因此而来，唯兮突然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喜欢蝴蝶。”沈唯兮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尤其是红色蝴蝶。”
卫庄娴指尖被捏得泛白，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变得勉强，但她很快遮掩过去，快得像是错觉一般。
“看来亲生母女，也不一定喜好相同。”
“也许吧，既然如此，那我先回院子了。”
沈唯兮敷衍地说了句，带着知棠离开了大厅。
卫庄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笑意彻底落了下去。
真是变化越来越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