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9点。
傅宴北推开总裁办门时,陆舒阳已经将拟好的离婚协议在桌面摊开。
陆舒阳推了推金丝眼镜,“根据婚前协议和婚后财产增值部分,建议给予温女士5亿补偿金,其中包括...”
傅宴北直接翻到财产分割页,钢笔在数字上重重划了道线:“改成8亿。”
陆舒阳做下记录,“好的,傅总。”
“再加水郡湾另一套空别墅。”傅宴北忽然想起什么,“她喜欢薰衣草,把法国那个酒庄也加上。”
钢笔悬在协议上方,傅宴北盯着财产分割四个字出神。
给不了她想要的婚姻,至少该让她余生无忧。
这大概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陆舒阳写字的手顿了顿,抬眼悄悄打量傅宴北。
这位爷最近不是挺春风得意的吗?怎么突然就要离了?
陆舒阳将修订后的协议书放在办公桌上,“傅总,这是调整后的版本,您看是现在请周特助联系太太预约面签,还是我先把协议书给太太送过去?”
“先把协议书送过去。”傅宴北埋头签字,声音有点沙哑。
周霖抱着一摞文件走进办公室:“傅总,这些是急需您过目的合同。”
余光瞥见陆律师正在收起的离婚协议,他心里咂舌,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那我们先出去了。”周霖和陆律师一同退出办公室。
走廊的咖啡机旁,周霖边接咖啡边摇头:“说真的,太太这次干脆得我都反应不过来。那么温柔懂事的一个人,主动提离婚不说,还一点不纠缠。不知是失望透顶还是后悔这段婚姻?”
陆律师靠在窗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论分手费,还是傅总阔气。算是给足这段婚姻体面了。”
“钱再多有什么用?你是没看见,前天太太一个人拉着箱子从别墅出来,连司机都没叫。”
陆律师深深叹了口气:“有些债啊,可不是钱能还清的。”
咖啡机‘滴’的一声刚响,周霖余光就瞥见了转角处的身影。
傅宴北单手插兜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傅、傅总!”周霖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来。
陆律师强装淡定地把文件袋往身后一藏:“我正要走。”
傅宴北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两人中间穿过,始终面无表情。
望着走廊尽头,周霖心里直呼:职场生存法则第一条,老板离婚,员工渡劫。
“这个月的加班费怕是都要拿来买降压药了。”
陆舒阳拍了拍周霖的肩膀,“保重。走了。”
会议室里。
周霖站在傅宴北斜后方,目光悄悄在总裁侧脸扫了个来回。
整场会议下来,这位爷做决策时依旧雷厉风行,批预算时眼都不眨,甚至比平时更犀利地否了两个项目。
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傅总专业。
周霖打心底里佩服总裁。即便离了婚,他身上也丝毫看不出对过往感情的留恋。
傅宴北翻到文件最后一页,笔尖停在签名处,无意识写了个‘离’字。
等回过神来,他皱了下眉,重重涂了个黑团。
离就离,她温静以为自己有多特别?
想坐傅太太位置的女人,能从这儿排到巴黎。
孟家千金剑桥毕业,陈家独女会四国语言,哪个不比那个倔脾气的温静强?
傅宴北有些烦躁地合上文件夹。
记得第一次见温静,她穿了件粉色针织衫,配着同色的半身纱裙,脸上就淡淡化了点妆,温柔又好看。
说实话,他一下就被她的模样吸引住了。
是林姨牵的线,她以前跟他母亲常一块喝茶打牌。
她说温静那丫头脾气好,心思简单,与他挺互补。
朋友都笑他俩认识才一个月就结婚,说这闪婚也太急了。
可他那时候就是一门心思地想娶她回家。
听完汇报,傅宴北合上钢笔盖,起身拿上文件夹扔到周霖怀里。
周霖抱上文件,快步跟上。
傅宴北慢条斯理点了支烟。
手机一震,陆舒阳的消息跳出来:【傅总,太太已经签好协议了,她没提什么意见。】
傅宴北咬着烟蒂,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个:【?】
那头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半天,最后发来:
【温小姐说谢谢您,还有,她手背烫伤了,看着挺疼的。】
傅宴北叼着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周霖悄悄瞥了眼。自家老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是眉眼间透着股倦意。
过了会,傅宴北嗤笑了声。
离婚协议签完了,连亲自跟他发条信息都不乐意了。
傅宴北收起手机,拎起西装外套大步走向电梯,周霖小跑着跟上。
地下停车场里,周霖替他拉开车门:“傅总,宋总已经在酒店等你了。”
车内安静了几秒,才听见后座传来一声:“嗯。”
温静刚擦完最后一个碗,门铃突然响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皱眉瞥向挂钟。晚上八点半,谁会这个点上门?
透过猫眼,一道颀长高大的背影赫然映入眼帘。
温静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还是拧开了锁。
傅宴北一回头,就见温静套着那身幼稚的卡通睡衣,头发随便挽了个丸子头,活像个大学生,哪有点已婚人士的样子?
温静抬眸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傅宴北瞥她一眼,语气淡淡:“协议有什么问题?陆律师说你拖拖拉拉,我顺路过来处理。”
温静满脸疑惑。
协议白天就签完了,陆律师怎么可能说她拖拉?
等等,他该不会是……自己要来的吧?
傅宴北的目光扫过玄关。
一双粉色拖鞋规矩地摆在鞋柜边,另一双是便利店的一次性拖鞋。
他勾了勾唇,把皮鞋脱下,换上了拖鞋。
温静看着男人径直进门的身影,随即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说不定只是传话传岔了。
傅宴北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
这房子不大,却处处透着生活气。
窗台摆着多肉植物,沙发上扔着毛绒抱枕,茶几还摊着看到一半的时尚杂志。
他忽然发现,这是温静自己的家,结婚三年,他竟是第一次来。
“我不知道你要来,刚收拾完厨房。你吃过饭了吗?”
温静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大老远跑一趟,自己也没准备什么,就客套地问了句。
傅宴北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当然不缺这顿饭。
跟宋总应酬喝了点酒,并没怎么动筷。
可此刻看着她站在暖黄灯光下的身影,那句‘吃过了’在舌尖转了一圈,出口时却变成:“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