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殷羡钰收敛神色,平静的等着沈绛月的回复。

沈绛月猛地回味过来,殷羡钰话语中的破釜沉舟之意。

不行!

哪有新娘子进门没几日便同夫君和离的。

若是真的和离,她岂不是要沦落为京都的笑柄。

她费尽心思嫁给殷羡钰,就是想要逃出尚书府那个狼窝,怎么能再次回去。

她在尚书府无枝可依,若是回到尚书府,那群烂亲戚巴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再者,殷家权势滔天,殷羡钰又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儿郎。

离开殷羡钰,她可不一定能攀附到这样的门第了。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沈绛月当初挑选殷羡钰作为自己的夫婿,是下了一番功夫,也存了和殷羡钰好好过日子的心思。

就算有朝一日和离之事铁板钉钉,也要等到她万无一失。

沈绛月很快有了决策。

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殷羡钰,语气诚恳:“我嫁给夫君的手段不耻,却也是存了与你长久的心思。”

怕殷羡钰不信,她又举起三根手指于身侧,像模像样的发誓。

“既然嫁入殷家,那我自然会恪守本分,做好世家妇。”

殷羡钰默默的一旁看着,到底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挑刺的话来。

罢了,就信这一次。

沈绛月的这番话到底诚心与否,往后时日自可见真章。

他微微颔首,算是就此揭过了这个话题。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殷羡钰缓和的神色沉了沉,沈绛月原本松了一口气,瞬间又提起来了。

又怎么了?

难道是说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殷羡钰心底确实想起了一件事儿。

早在成亲之前,殷羡钰就将自己的这位新娘底细摸了个门清。

尚书府说沈绛月是养在外面的小姐,这说法只能用来哄骗一下平民百姓,名门望族心里跟块明镜儿似的,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当初殷家派遣媒婆上门提亲的时候,尚书府告知媒婆沈绛月是大房嫡女。

殷羡钰派部下去查,得出的结果却与明面上儿的大相径庭,沈绛月其实是礼部尚书府的表小姐。

他瞥了一眼沈绛月,淡淡道:“你的来历。”

沈绛月准备随便扯个谎圆过去。

可对上殷羡钰那双清明的眼睛,她又想到那些警告的话,原本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她不敢对殷羡钰有任何的谎言,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我确实不是大房的小姐,我是尚书府的表小姐,在乡野边塞长大。”

和他查到的大差不差。

殷羡钰审问过众多犯人,沈绛月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微微蜷缩,目光不敢聚焦,他一眼就看出来沈绛月有所顾虑。

她还有事情没交代。

他抬手:“明金。”

明金是殷羡钰的贴身侍从,自幼便跟在殷羡钰的身边,负责衣食住行。

听到殷羡钰的呼唤,明金从院子外走进来,拱手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殷羡钰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酒壶上:“去让厨房重新准备一壶合卺酒。”

明金看了一眼酒壶,心生疑惑。

这合卺酒是早就准备好的,怎么没了?

他的目光悄悄在二人的身上流转了一圈,也不多加询问。

公子不喜欢聒噪多话之人,做下属只要听命行事便是了。

明金拿着酒壶匆匆离开了。

殷羡钰修长指尖轻叩着桌面,言语无形之间全是威压:“你还有话没说。”

沈绛月头皮发麻,被压迫的抬不起头来。

她生长在边塞乡野,身份低微。

后来入了京都,沈绛月因祸得福,总算见过一些权贵,胆子也慢慢壮起来。

殷羡钰的盘问让她难以招架。

沈绛月有一种出了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殷羡钰这架势,根本不留一点情面,完全是把她当成了大理寺的犯人来审问。

同殷羡钰打了一个照面,沈绛月就知道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殷羡钰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很快就将沈绛月的话和自己所知晓的信息串联到了一起。

早年间是听闻尚书大人有一千金沈薇,为爱私奔,想来沈绛月就是那沈薇之女。

沈绛月口中所述与查到的消息基本上没有什么偏差。

殷羡钰有意引导沈绛月多说一些消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沈绛月都不再多言。

他有无数的法子让沈绛月开口,威逼利诱,但沈绛月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不欲将这件事情做的太过。

看着沈绛月嘴巴紧闭的模样,殷羡钰在收起了心底的想法。

罢了,沈绛月不愿意说,他自有无数办法去探索。

夫妻之间,还是留些情面。

恰在这时,明金带着装好的合卺酒敲门:“公子,合卺酒已经添置好了。”

沈绛月紧绷的腰肢松懈下来,心底长舒一口气。

她的确还有事情瞒着殷羡钰。

她并非纯正的北齐人血脉,她身上还流淌着苗疆的血。

两人喝完合卺酒,相对而坐。

尚书府虽不看重沈绛月,但沈绛月嫁的人是殷羡钰,尚书府不得不重视起来。

成亲之前,尚书大人还特地找了礼仪嬷嬷来给沈绛月传授知识。

亡羊补牢,她学的不多。

沈绛月知道略懂一些洞房花烛夜的规矩。

够用。

喝完合卺酒之后,便该洞房了。

沈绛月虽有点发怵殷羡钰,却还是鼓起勇气:“我来服侍夫君更衣吧。”

这样说着,沈绛月上前摸上殷羡钰的腰带,只触碰了一下,就被后者轻轻的拂开。

既然话已经说开,殷羡钰也不准备与沈绛月逢场作戏。

殷羡钰道:“洞房不急于这一时。”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殷羡钰神色淡淡,拂袖而起:“早些休息吧。”

等候在屋外的丫鬟们进来伺候着二人收拾一番,又按照殷羡钰的指示,抱来一床被子,在床榻上铺展开来。

沈绛月倒是没有多吃惊,殷羡钰先前的表现就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还给沈绛月留了几分薄面,两人共处一室。

两人背对背躺在一张床上,各自裹着一床被子,心思各异。

她没有和殷羡钰圆房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估计这个消息明天就在殷府传开了。

沈绛月想着想着,心头涌上一阵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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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绛月是被冷醒的,身上披着的被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她踹到了床榻之下。

床榻旁边空无一人。

沈绛月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心底涌现几分茫然。

她,沈绛月—刚入门的新妇,竟然赖床了。

殷羡钰呢?

沈绛月的双眼还未聚焦,便开始匆忙的寻找殷羡钰的身影。

被她惦念的后者正坐在书桌前,修长指尖卷着书页缓缓翻动,察觉到沈绛月的目光,殷羡钰不动声色的回望。

嗓音不辨喜怒:“醒了?既然如此,那便收拾一番,随我去拜见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