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许知之坐在床上等着裴向拿吹风机、插电、试温度,看他单膝跪在自己身后,温柔的将暖风送入发间。

世界安静的只剩下水珠蒸发的声音,他手指穿梭在她的长发间,没有扯痛她半分。

许知之头皮被熏得暖洋洋,几乎忘了自己刚刚的经历,慵懒自在的向后靠了靠。

没想到像裴向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吹头发吹的这么好。

热风拂过指缝,鼻尖是属于许知之的清幽香气,发丝调皮的蹭过裴向掌心。

这久违的感觉让他出神,上一世的许知之不会吹头发,裴向不得不拿起吹风机,吹得多了,也就成了他和许知之独有的亲密行为。

吹风机安静下来,裴向留恋着用手指轻轻梳理她顺滑的长发,指尖无意掠过她白皙的后颈。

许知之回过头,眼底映着橘黄色的灯光,毛茸茸的大眼睛温润明亮。

对视间,蒸发的水汽好似在空气里重新凝聚,将两人的目光拉出粘稠的蛛丝。

裴向抬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拨开,指腹擦过脸颊,体温似乎比刚刚的暖风还要烫人。

许知之的目光坦荡直白,衬得裴向心思十分不纯洁,他抬手轻轻遮住许知之的眼睛。

许知之的长睫毛在他手心划来划去,勾的人心痒。

她问他:“你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快?”

裴向知道自己这点心思要慢慢渗透,不能逼她太紧,就着她的话道:“因为我就住在你楼上。”

“骗人,我家没有楼上。”许知之不相信,觉得他在逗自己,笑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问他:“你不会住在我家房顶上吧?”

裴向笑而不语。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许知之出事就在这一年,裴向放心不下她,不让她与他的距离超过两分钟路程。

“你真的睡在我家屋顶?为什么?”

监视自己也没必要付出到这种程度吧!

“不信啊?我带你去看看?”

林致鸣已经睡死过去,裴向不想有那么一个‘死人’打扰他和许知之相处。

许知之也不想和林致鸣待在一个房间里,点头道:“好呀。”

裴向走过去粗暴的把林致鸣拖过来,林致鸣一路上跌跌撞撞,看着就很痛。

他把林致鸣扔到床上,对许知之道:“让他在这里睡,明天你按照我说的做,给那个女大学生找点不痛快。”

“好。”许知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让秦思臻不高兴是她最开心的事。

裴向翻出窗台,踩着旁边的排水管两步就爬到了楼顶,他爬在楼顶向许知之伸出手。

许知之毫不犹豫的握住他的手,任由裴向把她拎上楼顶。

她没有回头看,不知道离地十米的房顶有多高,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无条件信任这个采花贼了。

靠近房檐的地方有个双人小帐篷,好像是房顶长出了朵蘑菇。

许知之蹲下往帐篷里看,里面放着充气床垫,上面有枕头和毯子,婆婆蜷缩成一团正趴在他的枕头上睡觉。

几瓶矿泉水和两本书就是他的床头,脚下放着一个警用拎包,不知道装着什么。

也许是换洗的衣服吧,毕竟他身上一直很清爽,许知之想。

“你就住在这里?”她实在没办法想象这里怎么住人。

“是啊,这样才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啊。”

幸好许知之家屋顶是平顶,现在又是夏天,天气还不错,搭个帐篷睡在屋顶没问题。

一般犯人开始作案都在前半夜,少数会选择白天,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睡意最浓的黎明动手。

所以他会趁着天刚亮的时候回租的房子里洗个澡、换套衣服,然后在许知之起床前及时赶回来。

许知之环视了一周,挨着婆婆坐进帐篷。

她不能理解,到底是多么优秀的梦里人,才会让一个男人如中蛊一般迷恋,甚至醒来后愿意为了一个相似的人影而牺牲到如此程度。

她问道:“就因为一个离谱的梦,你就要牺牲到这种程度么?那你是在守护她还是在守护我呢?”

“有区别么?”裴向坐在帐篷口,靠在帐篷外,隔着薄薄的帆布和许知之说话。

许知之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出神的望着星空:“当然有,我不是她。”

无论裴向梦里爱的多么轰轰烈烈,梦里的人多么柔情似水,终究不是她。

等他了解自己,幡然醒悟的那一天,一定会后悔今日种种。

“许知之,我对你的爱是基于梦里,可我爱的不仅仅是你我那些过往,我爱你的纯粹、勇敢、坚定、赤诚,我直面过不堪入目的自己,你的这些品质于我而言犹如稀世珍宝,让我念念不忘。”

真好啊,他那么欣赏她。

他一定很爱她,就连与她相似的自己都借了那么多光,她一定很幸福吧。

许知之说不出的羡慕,赌气一般道:“那不是我,我根本没有那些闪光点。”

裴向却没理她那些小情绪,闷笑道:“梦里你浑身都是优点,却是个智力低下的笨孩子,我拼命想要帮你找回智商。苍天有眼,如今你是个有智商的聪明女人,那我再帮你找一次你不自知的闪光点又如何。”

“如果找不到呢?”

“你有多好你看不到么?林致鸣如此伤你,你却念及旧情一再忍让,这是你的重情善良,下人越俎代庖,你从不发难,这是你的宽厚仁义,你喜欢阳光小猫,这是你对美好的热爱,许知之,我不是一时冲动,你有很多优点,让我珍惜的优点。”

许知之被他夸的害羞,不好意思道:“我哪有那么好。”

谁知裴向竟然同意:“确实,你心太软,总是包容别人而不顾自己,所以才会受很多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对外一向算的清楚,胆大心细又心狠手辣,你受的委屈,我都得讨回来。”

“那你会不会也算计我?”

“我不是说了,对外我有手段,对内的话……”裴向顿了一下,小声笑道:“我惧内。”

婆婆爬上她的手心,去咬她的手指尖,有点痛却也有点痒。

许知之咬着下唇偷笑。

夏天的暖风挤进帐篷,拂动许知之的发丝,将裴向的话卷到许知之耳边:“知之,相信我,别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