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是块骨。祖上不知传了多少代,说是能通阴阳、破虚妄的画骨笔杆,配着特制的狼毫。

我抓起那块沉甸甸的朱砂矿石,指腹擦过它粗粝冰冷的表面,毫不犹豫地按在旁边一个空的青瓷碟里。右手抄起小石杵,“咚咚咚”地砸了下去。声音沉闷,一下,又一下,在死寂的灵堂里显得格外惊心。灵堂里显得格外惊心。朱砂块碎裂,暗红的粉末在瓷碟里堆聚,像一滩凝固的、陈旧的血。

“你干什么!”二叔的声音陡然拔高,终于撕破了那层强装的镇定,带上了明显的惊怒和阻止的意味,甚至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

我充耳不闻。左手拿起那截冰冷的画骨笔杆,右手抓起旁边祭奠用的一小瓶劣质白酒(父亲生前偶尔会抿一口解乏),拔开塞子。辛辣的酒气冲入鼻腔。我手腕一倾,清亮的酒液哗啦一下,毫不吝惜地浇在深红的朱砂粉上。

“滋……”轻微的声响,像烧红的铁块淬入冷水。暗红的粉末贪婪地吸吮着酒液,颜色骤然变得鲜亮、粘稠、妖异起来,散发出一种混合着铁锈和奇异腥甜的浓烈气息,瞬间盖过了灵堂里的线香味。那红色,红得惊。那红色,红得惊心动魄,仿佛有生命般在碟子里微微涌动。

我右手稳稳地捏住那截森白的画骨笔杆,冰凉的触感刺入肌肤。左手捏起那只狼毫笔头,蘸进浓稠得如同血池般的朱砂墨里,让狼毫的每一根细毛都吸饱了这妖异的鲜红。

笔锋悬停。

灵堂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诡异到我这番诡异到极点的举动震住了,连呼吸都忘了。惨白的烛火映照着二叔的脸,血色正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一种纸一样的苍白。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笔,又猛地看向我身后的墙壁——那面刚刷不久、还带着湿石灰味儿的惨白墙壁,仿佛那里随时会跳出噬人的妖魔。他嘴唇噬人的妖魔。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似的抽气声,刚才那点强撑的威严和惊怒,被一种巨大的、源自未知的恐惧彻底碾碎。

我的目光,越过他惨白的脸,落在那面空荡荡的白墙上。父亲临死前那刻骨铭心的恐惧与愤怒,他手中紧愤怒,他手中紧攥的蓝色账本,二叔那张门后狰狞如鬼的脸……所有画面在我脑中高速旋转、融合、燃烧!

就是现在!

饱蘸浓烈朱砂的笔锋,带着我全身的力气和灵魂深处炸开的恨意,狠狠点向那片刺目的惨向那片刺目的惨白!

“嘶啦——”

像是烧红的烙铁烫上了生肉,又像是滚油泼进了冰水,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在寂静中爆开!笔尖落处开!笔尖落处,那惨白的墙面竟像是被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