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嗤——”

指尖触碰到玻璃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烧灼的滚烫感猛地从指腹炸开!那绝不是寻常的温热,更像是烧红的铁条直接捅进了骨头里!剧痛瞬间沿着手臂的!剧痛瞬间沿着手臂的骨头缝疯狂上窜,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攮进我的太阳穴!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我喉咙里挤出。

眼前的一切——惨白的灵堂、二叔虚伪的脸、亲戚们惊愕的表情——像被泼了水的劣质画作,瞬间扭曲、模糊、溶解。一片刺眼的白光蛮横地撕开我的视野,白光中心,景象疯狂凝聚,清晰得令人窒息:

是爸!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旧工装,就在他那间堆满矿石和工具、颜料粉尘弥漫的作坊里。他背对着门,佝偻着,手里死死抓着一个深蓝色、边角磨得发亮的旧账本!他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痉挛着,指节凸起,青筋暴跳。一股巨大的、纯粹的恐惧和愤怒,透过这画面,穿透时空,狠狠攮进我的心脏!他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着门口闯入的阴影——那张脸!那张刚刚还在灵堂上吐出恶毒言语的脸!是我二叔苏明远!此刻,那张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得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睛里闪着贪婪和杀闪着贪婪和杀意混合的、令人胆寒的光!

“砰!”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在我脑子里炸响。

画面骤然碎裂!那灼骨的剧痛潮水般退去,留下虚脱般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战栗。我像被抽了脊梁骨,整个人晃了晃,全靠扶着冰冷的供桌才没瘫下去。额头上全是瞬间冒出的冷汗,冰冷粘腻。

“砚儿?你发什么癫!”二叔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离我两步远,皱着眉,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发臭的烂泥。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死死钉在他脸上。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写满不耐的脸,和我意识里那张狰狞扭曲的、出现在作坊门口的脸,瞬间重叠!一股冰冷的、带着重叠!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寒气从我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爸……” 一个嘶哑破碎的、仿佛从喉咙深处血淋淋撕扯出来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震荡轰鸣,带着滔天的怨毒和不甘,“砚儿!画!画骨!画出他藏着的那本账!”

那声音尖利如刀,一遍遍刮着我的神经——画骨!画骨!画骨!

供桌上的白蜡烛爆出一朵惨白的灯花,光影在二叔脸上重重一跳。他眼底那抹惊疑瞬间放大,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鸷压了下去。

“哼,鬼上身了不成?”他强撑着那点长辈的架子,声音却有点不易察觉的发紧,像绷得太久的弦,“少在这装神弄鬼!赶紧把这晦气地方收拾了!”

我没理他。所有嘈杂的声音,灵堂的惨白,亲戚们窥探的眼神,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晃荡的水。我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被脑海里那血红的画面和父亲撕裂般的嘶吼攥紧、捏碎、再重塑。只有一个念头,像淬了毒的钉子,牢牢钉进我的骨头里:画出来!把他藏起来的罪孽,画出来!

我的身体先于意识动了。左手的手指不再颤抖,异常稳定地探向那个跟随稳定地探向那个跟随父亲半辈子、边角包着磨损黄铜的旧颜料提箱。冰冷的铜扣“咔嗒”一声弹开,露出里面挤挤挨挨的瓷碟、瓷罐。指尖掠过石青的冷冽、藤黄的温润,最终,精准地停留在那个最深的角落——那里单独躺着一块颜色深得发黑、透着不祥暗红的朱砂矿石,还有一小截森白、触手冰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