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我就成了她眼里最肮脏的污点,非打即骂是家常便饭。
妈妈连剩菜剩饭都不肯赏我,只许我吃猪剩下的糊糊,那酸腐气味只是闻一闻都想吐。
妈妈有一根专门用来抽我的牛皮鞭子,被她放在最顺手的地方。那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像被烙铁烫过。
夏天是我最难熬的季节,再热也不敢穿短袖,因为旧痕叠着新伤,胳膊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
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把眼泪憋回去,因为哭喊只会招来更狠的抽打。
直到有一天,她破天荒地把我带到了镇上一家面馆,给我点了一碗有肉丝的热汤面。
我受宠若惊,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却莫名地害怕。
妈妈看着我,眼神复杂。
后来我才明白,那叫“最后的晚餐”。
她打算把我扔在这里,或者卖给早就联系好的人家。
我低头吃着面,眼泪差点掉进碗里。
这时,我瞥见了面馆墙上贴着一张红色的海报,上面写着“全市数学竞赛报名启动”,旁边还附了几道看起来很难的题目。
周围一些大人指着题目议论纷纷,摇着头说连大学生都未必做得出来。
不知怎地,那些数字和符号在我眼里变得异常清晰。
我放下筷子,鬼使神差地拿起桌上包一次性筷子的纸壳,用铅笔头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妈妈正要发作骂我不好好吃饭,却见我捧着纸壳,走到了那几个正在讨论题目的大人面前,怯生生地递了过去。
一个戴眼镜的叔叔接过去,看了几眼后脸色从惊讶变成震惊:
“这答案是你写的?”
我点点头。
另外几个人也围过来,啧啧称奇。
“天才啊!这才多大点孩子!”
“这解法比标准答案还巧妙!”
“了不得!将来肯定是清华北大的料!”
妈妈愣住了,她看着那些大人赞赏的目光,看着面馆老板也凑过来夸我。
她眼神里的嫌弃被一种奇异的光彩取代。
那天,我没有被卖掉。
妈妈拉着我回家,破天荒地没有打我。
她继续送我上学,但有了更严格的规定。
我必须考第一名。
只要我不是第一名,她就会拿皮鞭抽我,逼我吃猪食。
只要我拿了第一名,她就心情大好,赏我一碗荷包面。
然后让我拿着成绩单去找爸爸。
“去,找你爸要去这个月的生活费。告诉他,他闺女又考了第一!让他看看,离了他,我们娘俩过得更好!”
门外的喧嚣声猛地将我从回忆中拽回。
“我来看看如烟怎么了?她考了国际大奖,我这个当爸的不能来祝贺吗?”
是爸爸的声音。
“祝贺?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妈妈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
“带着你的野种一起来祝贺?是想来恶心谁?!滚!赶紧给我滚!”
我走到窗边,悄悄掀起窗帘一角。
爸爸果然站在休息室门口,手里捧着一束我喜欢的栀子花,神情尴尬。
而在他身后那个高大挺直的背影,妈妈口中的“野种”。
正是比我大了八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顾一舟。 爸爸出轨他的初恋,甚至还冒出了一个比我大八岁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