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 泥身枷锁

混沌!

冰冷!剧痛!污秽!

这便是黄小乙此刻全部的感知。它像是被无形的巨蟒紧紧勒住每一寸魂体,那来自赵老蔫身上的死亡恶果和赵神婆施咒的阴毒邪力,混合着它体内尚未完全消化的驳杂香火,在它弱小的神魂内疯狂对冲、撕裂、污染!外界现实的破庙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翻滚着腥臭浊流和污浊念头的黑暗泥泞空间。

它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被拖拽着下沉,沉向那散发出最浓郁恶意的深处。意识的火焰在污浊的侵蚀下急剧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还我命来…都该死…”

“…小小黄畜…炼你成药…”

“…饿…饿啊…”

无数混乱、怨毒、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带刺的冰雹砸在它的魂体上,试图将它同化、撕碎!

这便是那尊破败山神像内部的空间?一个被信徒遗忘、早已被自身腐朽、众生恶念反噬污染的堕落之地?!这污秽泥潭,就是它这“野神”借尸还魂的棺椁?!

“不!吱——!”求生本能化作一声嘶哑的魂啸。它猛地昂头(魂体形态),试图挣扎,但污浊的泥泞立刻缠绕上来,如同跗骨之蛆,带着腐蚀神魂的力量!剧痛让它的意识几乎涣散。

完了……刚起步的仙路,就要在这阴沟里彻底沉沦,成为这泥像内部无数污秽意念的一部分?

就在意识彻底陷入混沌的前一瞬,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温润的“金意”突兀地在下方无尽污秽的深处闪过!

微弱,却如暗夜寒星!

黄小乙濒死的魂魄猛地一颤!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炸开——抓住它!那是唯一的生路!它放弃了徒劳的对抗,将所有残余的、混乱不堪的魂力,全部孤注一掷地,朝着那下方黑暗中一闪而逝的“金意”冲去!

如同陨石撞向地面!剧烈的震荡冲击着它的魂体!痛苦几乎将它彻底撕裂!但那冰冷沉重的触碰感传来——它“砸”中了!

一个坚硬的、冰冷的、但内核里残存着一丝极其微弱温润意志的“东西”!

污秽的泥泞发出刺耳的咆哮,疯狂翻涌,试图将它从这“异物”上剥离。无数怨毒的意念化作污浊的黑索,缠绕在它的魂体上,要把它重新拉回深渊!

但黄小乙死死“抱”住了身下这唯一的锚点!那“东西”沉甸甸的质感无比真实,像一块冰冷的金属胎体!是它!就是昔日这野祠山神金身法像的根本核心!金铁之胚!虽被岁月和香火恶念侵蚀得近乎朽坏,但那内核深处,还有一丝天地造化赋予的、至坚至纯的“金行源质”!

神祇以金身像承载香火,塑形炼魂!金性坚固,最能镇邪辟秽!

(二) 金行熔炉

“镇住!给老子镇住啊!”求生意志在魂体中怒吼!体内混乱暴走的香火之力(驳杂但蕴含赵老蔫精纯悲苦、村民惊恐、自身穿越意志等)、反噬的邪力、渗入的诅咒、以及身下金铁胚体传来的那一丝微弱却坚韧无比的“金意”……在这一刻,于绝境的死亡压力下,被强行搅合在一起!

轰隆!

黄小乙的魂体仿佛成了一个狂暴的熔炉!混乱的力量在金铁胚体的核心镇压下,在它不屈求生意志的强行引导下,开始了最凶险、最原始、也最本能的“熔炼”!

痛苦陡然攀升至顶点!魂体如同被千刀万剐,又像被投入熔炉煅烧!污秽的孽力在挣扎嘶嚎,冰冷的诅咒在疯狂侵蚀,驳杂的香火在左冲右突。唯有身下那一点金行本源,如同熔炉的铁砧,死死定住核心,传递着“坚固”、“纯粹”、“不朽”的意志!

丝丝缕缕的暗黑邪力被金行之力硬生生灼烧、剥离、湮灭;驳杂的香火也在剧痛中被强行提纯,其中属于赵老蔫的那份沉重悲苦和一丝微弱期待的意念,反而在金行锻造下如杂质褪去般变得凝实纯净了不少!

这不是修行,这是求生!是绝境下无路可退的疯狂自救!过程简单粗暴,凶险万分,每一次力量碰撞都让魂体几近崩碎!

就在这种非人的痛苦和混乱达到极致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援助”加入了!

嗡——!

破败的庙宇之中,现实世界里,那尊半边泥胎塌垮、露出内里腐朽草胎和隐隐一丁点朽黑铁块的山神像,微微震动了一下!

残破神台之下,黄小乙蜷缩着的毛茸茸兽躯,剧烈地颤抖着,皮毛下隐隐有混乱的光和污秽的黑气在挣扎涌动。而就在它身下,之前刨出“金豆”和破碗碎片(此刻那破碗碎片也亮起微光)的土坑,连同坑底那几块带裂缝的石板缝里,无声无息地渗出点点极其微弱、肉眼难辨,却透着灵性温润的乳白色光芒——山根地脉的残留灵性!

这一点点源于大地深处、近乎枯竭的、温顺而包容的地脉残灵,仿佛是感知到了此地“核心”(山神像及依附其存在的黄小乙)遭遇的灭顶之灾,又或者说,是被那金铁胚体和黄小乙魂体熔炉强行汇聚的力量漩涡所吸引,自发地从庙宇地基残存的脉络中渗出,丝丝缕缕,汇聚成一小股,温顺地融入黄小乙体内!

这地脉残灵微弱至极,性质却极为中正平和,温润滋养,如同给沸腾暴烈的熔炉注入了一剂温和的冷却剂和粘合剂!

(三) 孽力锁枷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狂暴混乱的熔炉被这地脉残灵一激,非但没有冷却熄灭,反而像获得了某种奇异的催化!

污秽的孽力和诅咒黑气被地脉灵性包裹压制!纯化的悲苦期待香火在金行胚体镇压下变得坚韧!地脉灵性本身柔和的力量迅速弥合着魂体濒临崩溃的裂缝,并开始尝试融入那纯化的香火与金行力量中!

凶险万分的魂体熔炉,在这一小股地脉残灵的意外调和下,竟暂时稳住了阵脚!无数能量在剧烈的碰撞、排斥、融合之后,形成了一种极为脆弱、但勉强维持着平衡的状态!

黄小乙感觉魂体不再向污秽泥潭沉沦,但身上仿佛被套上了无数沉重冰冷的无形枷锁!锁链由精纯的金行本源混合着提纯的悲苦期盼香火构成,死死缠绕着它混乱的魂力,将它这微弱神魂牢牢“焊”在了山神像内那点金铁胚体之上!无数污秽孽力和残余诅咒如同无数条毒蛇,则被这金行香火地脉混合凝成的“枷锁”死死锁住,疯狂扭动嘶嚎,挣扎着想要反噬!

这便是它在绝境中强行铸造的“神位根基”?一个由驳杂香火、痛苦之力、金行胚体和微末地脉硬生生熔铸而成的……“泥塑枷锁”神位?

“呃啊……”魂体深处传来虚弱至极的低吟。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滞涩感充斥全身,仿佛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力。但幸运的是,那股濒死的崩溃感消失了。神魂稳固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坚韧了一些?被强行提纯了!

与此同时,破庙现实。黄小乙蜷缩的兽躯不再剧烈颤抖,呼吸渐渐平稳,只是那小小的身体似乎愈发沉重了。身下土坑中渗出的地脉灵光也慢慢黯淡、消失。

那尊塌了一半的泥塑山神像内部,腐朽黑暗依旧,但最核心处,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混合了土黄(地脉)、暗金(金行)和灰白(悲苦香火)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在污秽中悄然亮起,微弱地定住了它的形体。

(四) 神婆发难

就在黄小乙经历魂体熔炉、于破庙中死里逃生时,李家村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天刚蒙蒙亮,赵老蔫那痛苦的嘶吼声就被隔壁早起喂猪的张老三听见了。踹开门一看,赵老蔫蜷在冰冷的土炕上,脸色灰败青紫,口鼻溢出带黑丝的涎沫,手死死揪着胸口,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快来人啊!老蔫不行了!被黄大仙害了!”张老三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满村嚎。

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尤其是听到“黄大仙害人”这几个字,联想到前些日子的黑风坳精怪流言,整个李家村像炸开了锅!

村长李德田带着几个胆大的汉子赶到时,赵老蔫已经气若游丝。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蛋腥气和隐隐的恶臭。那豁口粗碗里残留的一点蛋花汤散发着不祥的气味。

“是被山精野怪下毒了!”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惊恐地喊,“跟张二狗(前几章被逼疯的村民)他爹之前吐绿水前一个样!”

就在这时,一个干瘪阴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让让!让老身瞧瞧!”

人群唰地分开一条道。一身黑灰布衣、手里还捻着半串褪色念珠的赵神婆,在村里几个虔诚信徒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那双三角眼毒蛇般扫过屋里的一切:只剩一口气的赵老蔫、豁口碗里的残汤、神龛下沾着泥土的鸡蛋壳……最后,目光如锥子般钉在角落里那碗几天前供奉出去、却一粒米未少的糙米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快极冷的弧度。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沉痛地对着惊惶的村民道:“造孽啊!乡亲们看看!野神野鬼的东西,那是能随便吃的么?!黄大仙记仇啊!老蔫几天前不知哪里得罪了它,它这是报复!变着法子害人性命!这碗未动的糙米,就是它拒绝和解,定要害命的证据!还有这蛋……”

她猛地一指那豁口粗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愤怒:“这蛋!老蔫自己哪里来的?昨夜他家有鸡下蛋了么?分明就是那畜生从别人家偷来,下了邪法蛊毒再送来的‘催命符’啊!黑风坳的精怪,狠毒至此!害人还不算,还要祸乱人心!”

赵神婆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煽动人心的魔力,精准地戳中了村民们对精怪的恐慌和对“异象”的迷信心理!尤其是联系到之前疯掉的张二狗爹,再看看赵老蔫的惨状,恐惧迅速压倒了理智!

“砸了那野祠!”

“烧死黄皮子精!”

“不能让它在黑风坳作妖了!今天它能毒死老蔫,明天就能害咱们!”

“杀了它!给老蔫报仇!”

愤怒和恐惧点燃了人群。几个年轻气盛的后生已经抄起了锄头和柴刀,眼睛喷火!

赵神婆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旋即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肃穆表情,沉声道:“此獠已成气候,盘踞在黑风坳那破庙,吸山根灵气,滋长邪祟!若不除之,我们李家村永无宁日!老身不才,愿为乡亲们除此祸患!但需人手,带上火把、香灰(能克制阴邪),随我上山!捣毁妖巢,捉拿妖孽!还李家村一个清净!”

“对!上山!”

“听神婆的!”

“捣毁妖巢!”

群情激愤!村民们红着眼,纷纷回家取火把、抓香灰!杀气和恐惧混杂在一起,如同点燃的干柴。通往黑风坳的山路,注定要被这汹涌的人流踏响!

(五) 穷汉绝唱

就在这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气若游丝的赵老蔫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那被剧毒和恐惧折磨得几乎溃散的意识深处,那碗蛋花汤带来的极致痛苦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强烈的“悔恨”念头猛地炸开!

“蛋…神给…的蛋……是…神……”

“我…供了…米……神…没…收…米…”

“神…没…毒……害我的…不…是……”

他浑浊的眼睛努力地转向人群中振臂高呼、一身“正气”的赵神婆,一丝源自骨子里的、濒死者最后的明悟和惊悸刺穿了他:“她……是……”

他想呐喊,想告诉所有人!但剧毒早已麻痹了他的喉咙,他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混乱中,只有赵神婆仿佛有所感应,三角眼猛地扫过炕上挣扎的赵老蔫,眼底闪过一丝浓烈如实质的杀机!不能让他开口!绝对不行!

她飞快地从袖中又摸出一粒沾染着黑气的药丸,想趁着混乱上前,假借“救命”彻底结束这个麻烦!

“老蔫不行了!快!把这护心丹给他服下!”她尖利的声音盖过混乱,拿着毒丸就要靠近!

“爹——!!!”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少女哭喊突兀地从门口炸响!

人群一静!只见一个穿着打满补丁、浆洗发白衣衫,梳着两条枯黄发辫的小丫头疯了一样从门外冲了进来,直接扑倒在赵老蔫身上!是赵小丫!不知何时回来的!

小丫头看着爹爹青紫的脸,口鼻的黑沫,那豁口碗里的腥汤,还有炕头那来自她珍爱母鸡“小芦花”的蛋壳……瞬间明白了一切!

巨大的悲伤、失去的恐惧、被愚弄的愤怒……还有,在那绝望的深渊里,从爹昨晚偷偷告诉她“山上…神……或许……善”时,在她心底埋下的、对黑风坳那未知存在的一点点……“信”!

“爹啊——!”小丫头的眼泪如同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她死死抱住抽搐的赵老蔫,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渡过去!她猛地抬起头,小脸扭曲着泪水和愤怒,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泣血般的哭喊:

“不是黄大仙!是坏……”

后面的话被硬生生打断!但一股浓烈到极致、包含无尽悲伤、愤怒、祈求和微弱“信任”的巨大意念,如同无形的火山,猛地从这对濒死的父女身上爆发出来!

轰——!

这股意念无比纯粹、强烈、凝聚!它冲破了赵老蔫剧毒的封锁,冲破了小丫头贫贱身躯的限制,如同无形的惊雷,直刺向黑风坳的方向!目标,精准锁定那尊泥像核心!

(六) 焚香驱邪

嗡——!

破庙之中,黄小乙如同泥塑的神魂猛地一震!那沉重的金行香火地脉“枷锁”上,疯狂扭动的污秽孽力如同被浇上滚油,瞬间发出无声的惨烈嘶嚎!无数纠缠在赵老蔫身上、顺着香火联系污染它的因果毒瘴与诅咒邪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包含父女连心、悲愤至极、又带有一缕绝境之中萌芽“信”力的意念,猛烈地冲击!

咔嚓!仿佛无形的桎梏被轰出了裂痕!

黄小乙感觉魂体陡然一轻!那压得它喘不过气的沉重枷锁并未消失,但对它自身的束缚似乎松动了一丝!一股磅礴的、温暖的、足以撼动枷锁的力量正从李家村疯狂涌来!它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意念的源头——濒死的赵老蔫和抱着他哭嚎的小丫头!

是小丫!还有老蔫!他们……在帮我?!他们在对抗神婆的污蔑?!

巨大的冲击让黄小乙魂体的熔炉再次轰鸣!那属于赵老蔫的、被提纯过的悲苦香火,与这股新鲜的、来自他父女的绝望“信”念同源!它们疯狂震动共鸣!缠绕束缚在它身上的“锁链”上,属于它自身炼化提纯的部分香火之力被猛地激活、沸腾!

滋啦——!

一股无形的热流,混合着金行镇压力、悲苦期盼香火、地脉残存的温和滋养,以及这新生的庞大悲愤意念,顺着那无形的香火联系,逆流而回!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刷向李家村那间破茅屋!

目标,并非杀敌,而是——驱邪!斩断联系!净化诅咒毒瘴!

破茅屋内,正想上前“喂药”杀人的赵神婆猛地捂住了心口!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

“噗!”她竟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小口腥臭的黑血!

那冲进她体内的反击力量太正、太纯!蕴含着一股破灭邪祟污浊的意志,如同滚烫的金针刺入了污秽的阴沟!她施加在赵老蔫身上的邪术诅咒瞬间遭受重创反噬!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一股极其宏大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山岳,隔着虚空锁定了他!带着一丝天地肃杀、金铁般的审判意味!那是……黑风坳那东西?!

“什么?!怎么可能?!那小畜生竟……”她三角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怨毒!再无半分方才的悲悯和从容!

而炕上,原本气若游丝、抽搐不止的赵老蔫身体猛地一震!口鼻间溢出的黑沫明显一滞!他那灰败的脸上,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迹象似乎……止住了溃散的势头?缠绕在他身上那股阴冷污秽的死亡气息,被冲淡了许多!

抱着他的赵小丫只觉得一股说不清的暖流顺着爹的身体涌来,冲散了她的一部分恐惧和绝望。她泪眼朦胧,仿佛听到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低语:“……香……”

香?

小丫猛地抬头!血红的泪眼死死盯住屋角那早就废弃的土地神龛!那龛下的供碗里,不正有爹奉上的、被那“山神”拒绝却又返还了一颗蛋……最后证明了清白的糙米吗?!

“爹!爹你撑住!神仙显灵了!神仙不收米!还了咱蛋!是好的!神仙是好的!神仙不收米啊!”小丫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她猛地跳下炕,冲到神龛前,捧起那只豁口粗碗!

(七) 神龛点香

破庙中,魂体被枷锁锁住的黄小乙意识猛地拔高!它清晰地“看”到:

赵小丫捧着豁口粗碗(残留悲苦香火和纯净米粒),踉跄跑到灶台边!

她踮脚,费力拉开那个摇摇欲坠、满是灰尘的破旧碗橱!

摸索着,掏出一个用油纸小心包了好几层的、比铜钱大些的小布包!

打开!里面是——一把焦黑、干瘪、却异常完整的……玉米粒!

是陈年珍藏的爆米花?(北方农村称为“玉米花”,过去也是珍贵零食或祭祀用)

小丫头脸上带着泪痕,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虔诚的光!她猛地跪下,对着那空无一物的神龛(也是对着冥冥中的山神),用火镰拼命摩擦着火花!

嚓!嚓!嚓!

火星溅落到碗里一点点干燥的草屑上(她刚才慌乱中抓来的),引燃了草屑!

小火苗腾起!

赵小丫毫不犹豫地将那把珍藏了不知多久、干瘪焦黑的爆米花,连同豁口粗碗里的糙米,一起投入了那微弱的火苗中!

呼——!

一小捧火焰猛地窜起!混合着糙米和玉米粒被炙烤的微弱焦香!没有名贵的檀香,没有洁净的贡盘,只有泥土、焦味、烟雾……和一个贫贱村姑在最深的绝望中,用她能找到的一切,点燃的、最卑微的“信香”!

青烟袅袅,混合着米的微焦气和爆米花奇特的糊香,扭曲上升,穿过废弃的屋顶破洞,融入清晨的微光里,向着黑风坳的方向,飘散开去!

黄小乙神魂上的沉重枷锁,猛地一颤!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虔诚的信仰之力,顺着那袅袅青烟,穿透空间,跨越了神龛的阻隔,无视了污秽的侵蚀,精准地注入它魂体之中!

它像是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一滴沁入灵魂深处的甘泉!

虽只有一滴!却……清澈!滚烫!充满了生的渴望和“信”的执着!

破庙之中,那尊残破的山神像内部核心,那点混合了土黄、暗金、灰白的微光,微微一闪,似乎又凝实了一点点。

而李家村的喧闹并未停止。

“烧死妖孽!” “上山!” 村民们手持火把、撒着香灰,在赵神婆怨毒目光(她已擦掉嘴角黑血,强装镇定)的注视下,浩浩荡荡涌出了村子,杀气腾腾地扑向了黑风坳!

黑风漫卷,凶戾的人声逼近!刚刚承受了香火枷锁束缚、又接收了小丫点香、处于最奇特也最虚弱状态的黄小乙,它的破庙“巢穴”正面临最直接的物理毁灭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