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苔衣啖血
寒风卷着破庙焦糊与新鲜的血腥气,呜咽着穿过断壁残垣。黄小乙瘫在冰冷神台下,琥珀兽瞳黯淡无光,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引着魂念撕裂般的剧痛。强行糅合操控庚金凶煞凝矛,如同吞下烧红的烙铁,内腑(魂念)尽是灼烧撕裂的痛楚,沉重如山岳的“枷锁”再次收紧,几乎要将它这微弱神魄碾碎。
更糟的是维系庙宇生息的核心——“地煞苔衣”!
本该温润滋养的苔网,此刻却如同被浓酸腐蚀!那头异兽喷溅在残破庙基与门前霜地上的暗红妖血,散发出浓烈的不详邪气,丝丝缕缕渗透泥土,正疯狂侵蚀着由地脉生气和残存信力编织的苔藓丝络!原本稳定流转的生息循环变得滞涩、灼烫,如同流淌着毒液的血管!
墙角那粒作为关键能量节点的石化树籽,首当其冲!包裹它的苔丝被妖血污秽侵染,表面迅速蒙上一层黯淡的黑红锈斑,内部好不容易被滋养壮大的生机如同被扼住咽喉,挣扎着黯淡下去。整个庙宇空间的稳固性急剧衰减,先前被隔绝在外的地煞寒气卷土重来,冻入骨髓!
“吱……”它从喉咙里挤出带着血沫的微弱嘶鸣,魂念艰难驱动一丝力量试图驱散污血秽气。但那妖血邪性远超预料,非但无法净化,其凶煞狂躁之念甚至勾动地底深处那刚刚被“叩问愿力”冲击出一丝缝隙的庚金煞气!两股暴戾气息遥相呼应,黄小乙魂念上的撕裂剧痛瞬间加剧,逼得它不得不收回力量龟缩,全力维持自身摇摇欲坠的核心意识不散。
庙宇角落,小丫忍着肩上火辣辣的剧痛,用牙齿和唯一能动的手撕下衣角布条,笨拙地为昏迷的爹爹包扎胸前渗血的旧伤。她小脸惨白,冷汗涔涔,每一次动作都疼得浑身发抖,眼神却异常坚定。豁口碗被端端正正放在脚边,里面那粒七彩晶砂静静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勉强驱散一丝笼罩心头的冰冷绝望。她不时抬头看向神台方向,对神明的敬畏中多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她能“感觉”到,神仙的气息虚弱得厉害。
(二) 霜祠残喘
天色渐暗,最后一丝天光被厚沉如铁的铅云吞噬。呜咽的山风成了霜寒的帮凶,裹挟着细密的冰粒子,无情地拍打着破庙内无处藏身的生命。
赵老蔫在冰冷的刺激和胸口的剧痛中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在闺女被冻得发青却依旧忙碌的小脸上。她单薄肩头那狰狞的血口像刀子剜在他心上。
“……丫……疼……不?”声音沙哑破碎,仿佛破风箱抽过砂砾。
“不疼!”小丫用力摇头,嘴角努力挤出一点笑,冻僵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爹,神仙在!俺在庙里,神仙护着俺们呢!”她指着神台方向,又拍了拍脚边的豁口碗。
赵老蔫浑浊的目光吃力地挪向那个塌了半边的泥胎,又落在那碗里散发着微光的晶砂上。记忆碎片翻涌:金矛贯日,妖血横飞……闺女身前碎散的光罩……女儿肩头的伤……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他当初那个麻木绝望的夜供。悔恨如毒藤缠绕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爹……饿……”小丫低微如蚊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天水米未进,生死惊恐煎熬,加上失血受冻,小小的身体已到极限。
赵老蔫心口剧痛!他颤抖着摸索怀中——那块早已冻硬如石头的杂粮饼子还在!他吃力地掰下指甲盖大的一小块,又费力地在冰冷地上摸索着刮了一点积雪。
“就…点雪……垫吧……”他把冰疙瘩似的饼屑和雪沫递到闺女嘴边,自己喉咙艰难吞咽着,仿佛这样就能压下撕心裂肺的饥饿。
小丫懂事地含住那点冰冷的混合物,冻得牙关打颤也不叫苦,努力咽下,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爹,甜哩!”
昏暗中,残损的泥塑山神像核心,那团灰黄光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一股比寒风更沉滞的悲哀笼罩着这小小一方庇护所。
(三) 铜鉴觅踪
山下李家村,已陷入一种近乎狂躁的恐慌与愤怒之中。村西口胡屠户家院子里,火把林立,人影幢幢,咒骂哭喊声混合着柴禾燃烧的噼啪爆响。
李氏被反绑着双手,蜷缩在院中一个临时搭起的柴堆旁。她花白的头发被扯得散乱不堪,脸上有几道被抓破的血痕,额角更是肿起老高,显然是村民拉扯时推搡的结果。精神极度疲惫与恐惧之下,又被拖拽至此,人已呈现半昏沉状态,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老胡!还犹豫啥?!点火啊!这老妖婆跟山上那黄皮子精是一伙的!她燃那邪烟就是给妖怪报信!井里的毒虫定是她作法引来的!烧了她祭神!断了那妖怪的根!”张麻子挥舞着手中的火把,脸孔在火光下扭曲如恶鬼。
“就是!烧了她!给小顺家娃娃偿命!”一个妇人尖声哭喊,怀里抱着一个面色青白、因饮了毒虫水高烧昏迷的男童。
“李神仙啊!您发发话吧!”有人朝着院子里一个穿着青色旧道袍的瘦高身影连连作揖。
那“李神仙”正是被村民惶恐之下重金请来的野路子修士——李琰。他此刻手捻着几缕山羊须,一手托着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刻满符咒的古旧铜镜。镜面流光转动,时而映出扭曲光影。
“急什么!”李琰眼皮微抬,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矜持,“贫道这不正在‘鉴气辨踪’么?若真是妖邪勾结,自有雷霆手段灭之!尔等愚民,莫要乱了方寸!”
他手中铜镜光芒流转,缓缓扫过李氏。镜面一阵模糊晃动,并无清晰的妖邪之气,但确实有几分奇特的意念残留,极其微弱,难以辨别。他又将铜镜对准赵家屋后小院那废弃的神龛方向——豁口粗碗的位置。镜中光晕骤然旋转,似乎捕捉到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奇异纯净的念力痕迹。
李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非是恶煞邪气,反而有点像是……某种野祠供奉的微弱神道意念?但极其驳杂微弱,且被一种诡异的腥煞之气侵蚀缠绕(感应到李氏燃发滴血的献祭残留)。他眼珠一转,心中冷笑:管它是什么!左右不过是些荒野淫祀,连最低等的保家仙都算不上!顺手灭了,既能扬名赚供奉,说不定还能从那穷酸泥像里刮点有用的灵材碎片!
至于这老婆子?死活不重要,点个火助助兴也不错!
铜镜光芒缓缓移向赵家院子旁边那条通往黑风坳的漆黑山路,凝滞片刻,镜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层浑浊凶烈的黑红血煞之气如同墨水般在镜面晕染开来!源头直指山顶方向!
“哼!”李琰猛地收起铜镜,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却故作肃然沉重:“诸位乡亲!贫道已查明!那山上盘踞之妖孽凶煞滔天!昨夜噬人血而未死,戾气更甚!这妇人燃烟之举,虽属愚昧,然其念力驳杂微弱,绝非引妖主谋!”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凌厉,“但妖煞血光既已弥漫山门,恐生大变!需借正阳之火先焚其外援(意指李氏)以破邪气凝聚!尔等速速准备!贫道亲至山顶,捣其巢穴,取妖丹以正乾坤!”
此言一出,村民们如蒙大赦,看向李琰的眼神更加敬畏。恐惧彻底转化为嗜血的狂热!
“快!堆柴!烧了老妖婆!”
“李神仙出手!看那妖怪还能作甚!”
火把映着村民们狰狞的脸,柴堆被迅速架高,油脂泼洒上去!李氏被强行拉扯着按倒在柴堆上,粗粝的柴薪硌着她枯槁的身体,绝望的呜咽淹没在鼎沸人声中。
(四) 火焚血源
黑风坳破庙内。
黄小乙强忍着剧痛和虚弱,魂念如同风中残烛,勉强附着在庙宇空间脆弱的苔网脉络上。李氏燃发献祭时那股决绝的念力早已消退,苔衣的腐蚀在冰冷中暂时延缓,但根基的伤害已深。小丫在爹爹的低语中沉沉睡去,父女俩紧挨着,在七彩晶砂微弱的光芒与刺骨寒风中瑟瑟颤抖。
突然!
一股撕心裂肺、蕴含着无边痛苦、绝望与怨恨的悲泣意念如同燃烧的毒刺,狠狠扎入黄小乙濒临崩溃的意识!
不是从神龛方向来的!而是山下!李家村!更精确地说,是源于李氏本身!仿佛……是她的生命之火在被无情强行扑灭前迸发出的最后哀鸣!
“吱——!”黄小乙猛地蜷缩起身体!这意念虽非正面供奉的纯净力量,却瞬间刺激了它与李氏之间那微妙的神念联系(李氏多次供奉/献祭)!原本维系苔网都已困难,此刻魂念被这极致的悲苦怨念冲击,剧痛之下,束缚它的“金行香火枷锁”猛地一震,那道因守护而裂开的缝隙边缘,竟有丝丝缕缕的戾气滋生!
就在此时!
庙外,那摊被冻得发黑、不断散发邪煞侵蚀苔衣的异兽妖血残迹,仿佛受到山顶巨大悲念的牵引,骤然“活”了过来!原本沉寂的污血如同无数细小的赤黑蠕虫,在冰冷泥土表层蠕动翻腾!丝丝缕缕腥臭黑红的血煞之气如同毒烟升腾而起,穿透稀薄的苔网屏障,疯狂地涌向庙宇!
这股污秽邪气目标极为明确!并非攻击黄小乙本体,而是——直扑墙角那粒被苔网包裹、正努力对抗腐蚀黑斑的石化树籽!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养分,又像是要彻底污染破坏这维系庙宇地脉稳定的节点!
嗤啦!
树籽表面的黑红锈斑瞬间扩大!浓烈的腥臭邪煞与树籽内部残存的微弱生机猛烈对撞!连带着整个破庙的地脉搏动都变得紊乱而狂暴!苔衣网络上流转的光芒瞬间黯淡大半,无数细微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五) 煞骨成光
山下火场!
冲天烈焰吞没了柴堆!
烈焰中,李氏枯瘦的身影扭曲、挣扎,发出非人的凄厉嘶嚎!那饱含巨大痛苦的悲念正是从此处爆发!
几乎在李氏被火焰吞噬的瞬间,村边山路方向,那道持镜探查的修士李琰猛然抬起头!手中古旧铜镜毫无征兆地疯狂嗡鸣!镜面之上,先前弥漫的黑红血煞之气如同沸腾的岩浆,急剧压缩、凝聚!最后竟化作一道凝练无比、邪异狰狞的暗红血芒!血芒尖端,更隐隐浮现出一具残缺枯骨倒刺嶙峋的骸骨虚影!一股强烈到让李琰都为之动容的凶煞源力气息瞬间锁定山顶破庙!
“咦?!”李琰眼中贪婪之火大炽,几乎灼烧理智!这股凶煞之气纯粹而暴虐,远超寻常妖物!若能收取炼化,无论是炼制护身邪宝还是喂养凶恶蛊虫,都是上等货色!什么除妖卫道,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妖孽好胆!竟敢拘人精血炼如此歹毒凶煞!贫道今日替天行道!”他正义凛然地一声断喝,手中铜镜朝着山顶血芒方向猛地一引!一道清冽符光自镜背射出,直冲云霄,如同在黑夜中点亮一道醒目标记!
“乡亲们!凶煞老巢已被贫道锁定!随我上山擒妖取丹!”他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晃,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上山道!动作迅捷如风,哪还有半分方外高人的从容!
被煽动的村民更加狂乱,举着火把锄头跟在后面,嘶吼着涌向黑风坳!
山顶破庙,黄小乙在煞气冲击树籽、引发苔衣震荡的剧痛中骤然“抬头”!魂念感知中,山下那股恐怖的怨念源头轰然断绝!那污秽妖血引发的狂暴煞气也随之急速衰减收缩,但凝聚在树籽深处的一点极其凝练的赤黑精芒已无法逆转!而山下,一道清晰的敌意标记伴随着一股不弱的修士气息,正急速向上逼近!
来不及思考那凡妇的结局!庙内树籽受污、苔衣濒临崩解;山下强敌(修士+村民)已至门前!内外交困,真正的绝境降临!
它琥珀色的瞳孔陡然缩至针尖!魂念核心那被李氏临死悲念冲击而戾气滋生的枷锁缝隙,因巨大的生死危机轰然撑开一丝!一缕缕暗沉带金锋的煞力混合着最后的信力与地脉残余之气,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它身前空气中疯狂汇聚!
一面厚不足半寸、布满了裂缝和暗金血丝纹路的残破苔石盾牌,在庙门焦黑的废墟前艰难地凝聚、具现!
而与此同时,那点凝聚在树籽深处的赤黑精芒,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倏忽一闪,竟顺着苔网脉络注入到黄小乙身前凝聚的苔石盾中!盾牌表面暗金纹路瞬间染上一层诡异的赤黑!一股混合了大地守护、金煞锋锐与妖血怨毒的奇特气息爆发开来!
“嗬嗬……”墙角的赵老蔫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看向庙门方向,浑浊老眼瞬间血红!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目睹至亲被害的滔天怨愤猛地撕裂了他麻木的灵魂!
庙门残迹外霜风嘶吼,乱石坡下第一支火把的光影已经晃动!
(六) 金锋裂衣
数十支明晃晃的火把如同盘旋在山腰的恶龙眼睛,很快将破庙前的霜地映得一片惨红。黑压压的人群在寒风与恐惧催生的狂怒驱动下,如同溃堤的洪水涌上开阔地!
为首的修士李琰手托铜镜,青袍在风与火光中猎猎作响。他脸色凝重(贪婪)地盯着那扇倒塌了大半、露出庙内黑暗的破口。先前那强烈的凶煞源力感应此刻却变得极其混乱内敛,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呔!何方妖孽!速速滚出来受死!”他一声清喝,蕴含法力,震得近前村民耳膜嗡嗡作响,显露出几分“高人”手段。
无人应答。只有风穿过破庙的呜咽,和火光中残垣投下的、扭曲舞动的巨大黑影。
“给老子砸开!拖那畜生出来烧死!”红了眼的胡屠户举着一把缺口大刀怒吼,率先朝那破口冲去!几个青壮也嘶吼着跟上!
就在胡屠户即将跨过那被大火焚黑的半截门槛的刹那——
嗡!
一面厚不过寸许、残破不堪、布满蛛网般裂缝的暗黄色半透明石盾,骤然在破口内凭空显现!石盾表面布满暗金纹路,其中更纠缠着如血管般跳跃涌动的诡异赤黑光丝!一股沉重、锋锐、还带着一丝血腥凶煞的混合气浪轰然爆发!
“砰!”
胡屠户如撞铜墙铁壁!壮硕的身体像个破麻袋般被狠狠弹飞出去,摔在几丈外的冻地上,大口吐血,胸口塌陷一片!那柄大刀更是脱手飞出,打着旋插在泥地里嗡嗡作响!
“妖法!果然是妖法!”人群瞬间大乱,火把摇曳混乱!所有人都惊恐地连连后退!
李琰瞳孔骤缩!铜镜猛地照向那面诡异的石盾!
“护庙灵光?不!还有凝煞手段……好诡异的混合!果然是邪魔外道!”他口中冷喝,心中却越发火热!能汇聚这奇异力量(混合神道、金煞、妖血凶气),这庙里绝对有宝贝!至少也是块难得的灵性材料!
他手指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对着古铜镜一指!
“疾!”
铜镜镜面清光大放!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符光箭矢般离镜射出,狠狠撞在那面布满裂痕的石盾之上!
轰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青红交织的光芒刺目爆开!
那面本就濒临崩溃的石盾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表面暗金赤黑光芒疯狂闪烁挣扎,最终还是化作无数黯淡石粉轰然溃散!巨大的冲击波甚至将庙门前几块焦黑的木梁碎石掀飞出去!
石盾之后,神台角落的黑暗中,黄小乙的身体如遭重击,猛地一个抽搐,口鼻鲜血狂喷!凝聚盾牌已是极限,被硬生生打破的反噬彻底抽干了它最后一丝力量!琥珀瞳孔中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维系意识的最后一根弦岌岌可危!
而就在这时!
“嗬啊——!”
墙角处,目睹胡屠户被盾牌弹开、又见石盾被修士打破的赵老蔫,枯槁的身体猛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站了起来!他双眼赤红如血,布满狰狞血丝,死死瞪着庙门口修士的身影!怀中那块早已冻硬的杂粮饼子跌落在地!
他看到了!虽然人群遮住了火焰,但他脑海中清晰“听到”了妻子被火焰吞噬时的悲鸣!那滔天的怨愤瞬间化作了焚毁理智的疯狂!这一刻,他再非麻木认命的穷汉!他是被夺走至亲、向满天神魔讨债的……疯魔!
“还我娃她娘命来!!!”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咆哮如同炸雷响彻山顶!赵老蔫如同疯虎般扑了出去!他枯瘦的双手不知何时竟紧紧攥着一块边缘锐利的燃烧着木炭碎片(庙内烧断的木梁残火)!不是对准凡人,而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那刚刚收镜、背对庙门的修士李琰的后心——狠狠捅刺而去!
李琰虽为修士,但境界低微,大部分心神都在警惕庙内“妖邪”和破解石盾后的得失算计,怎会料到身后一个气息奄奄的凡人竟会暴起噬人?!
嗤!
布帛撕裂的脆响!
那块滚烫的锐利木炭尖端,在赵老蔫含恨毕生之力与滔天怨念的加持下,竟然——
硬生生刺穿了李琰那件质地不凡的青色法袍内衬!
一股灼热带着凡人唾骂诅咒的污秽之血瞬间沾染在法袍内蕴含的微弱防护灵光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啊!”李琰只觉后心一烫、剧痛钻心!虽未真正破开护体法力伤及血肉,但这凡人的污血与临死前的恶毒诅咒怨念,对法袍灵力乃至于他清修的身体都是一种极大的亵渎与污秽冲击!他气得面色铁青!羞怒交加!
反手就是一掌!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
赵老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回庙内,重重砸在小丫身边的瓦砾堆上,胸口一片塌陷污黑,口中鲜血狂涌如泉,眼看是活不成了。只有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庙外火光中修士模糊的背影,燃烧着无尽怨毒!
“爹——!”小丫撕心裂肺的哭喊刺破了夜空!
破庙门前,李琰脸色铁青地捂住后心灼烧处,法袍内衬留下一个刺眼的破洞和焦黑的污迹。他看向黑漆漆的庙内,眼中再无一丝仙长风度,只剩下被蝼蚁冒犯的惊怒与必杀的残忍。
“妖孽惑人心性!留之不得!放火!”他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宣布最终判决。
火把摇曳着,如同饥饿的蛇信,重新伸向那更加破败的庙门……
霜祠染尽凡人血,野神困锁死劫门。火海临头,香烬灯枯,黄小乙魂念中最后那一丝因悲愤引动的枷锁缝隙,在濒死与赵老蔫遗怨的双重刺激下,无声震动。墙角树籽深处沉浮的赤黑精芒,随着鲜血浸透庙基,如心脏般搏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