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俞婉清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整夜未眠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病床上，楚远依然安静地躺着，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证明生命还在延续。
手机震动起来，是王明德的来电。
"警方分析了那个视频，确认是真的。"王明德的声音异常严肃，"但他们需要原件才能立案，复制品在法庭上效力有限。"
俞婉清咬住下唇。唯一的原件还在徐世襄的保险箱里，而昨晚的突袭后，他一定加强了安保。
"董事会什么态度？"
"分裂。"王明德叹了口气，"一半人认为应该接受收购，另一半等我拿主意。徐世襄把签约时间提前到今天上午十点。"
俞婉清看了眼手表——只剩三小时了。
"王董，我需要您做一件事。"她压低声音，"召集最信任的董事和律师团队，准备一个'熔断机制'。"
"熔断机制？"
"公司法第12章第5条，当公司面临恶意收购且存在重大违法嫌疑时，董事会可启动紧急防御预案。"俞婉清快速解释，"我们需要在签约仪式上当众揭露徐世襄，同时确保'天网'算法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是个危险的赌注。如果失败，新维度将彻底瓦解。"
"如果什么都不做，结果也一样。"俞婉清轻声说，"徐世襄不会放过任何阻碍他的人。"
挂断电话，俞婉清俯身靠近楚远，手指轻轻拂过他苍白的脸颊："亲爱的，我需要你醒来...但现在，我必须替你保护我们的公司。"
她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离开时，仿佛听到一声微弱的呢喃。回头看去，楚远的眼睛依然紧闭，但嘴角似乎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抽动。
离开医院前，俞婉清安排了四名保安24小时看守楚远的病房，严格检查每一个接近的人。徐世襄已经尝试过一次谋杀，不会轻易放弃。
新维度大楼前，媒体记者比往日更多。俞婉清从地下车库直接上到顶层会议室，王明德和五位核心董事已经等在那里，还有公司法律顾问程律师。
"计划是什么？"王明德开门见山。
俞婉清将U盘插入投影仪："首先，我们需要确保'天网'算法的核心部分不会被窃取。程律师，法律上如何定义技术资产的转移？"
程律师推了推眼镜："根据知识产权法，核心技术转移需要原始开发者的书面同意，即使公司被收购。"
"楚远是'天网'的主要发明人。"俞婉清调出一份文件，"这是他两年前签署的声明，明确表示未经他本人同意，任何情况下不得转让算法核心代码。"
王明德眼睛一亮："所以即使徐世襄收购公司，也拿不到完整技术？"
"是的，但还不够。"俞婉清切换幻灯片，"我们需要在签约仪式上做三件事：第一，公开徐世襄谋杀李明的证据；第二，展示'天网'的独特价值；第三，启动熔断机制暂停交易。"
"证据原件呢？"一位董事问，"没有原件，指控站不住脚。"
俞婉清深吸一口气："张成正在想办法。同时，李薇有了新发现。"她示意站在角落的李薇上前。
李薇操作电脑调出一组文件："我哥哥生前最后一周的研究笔记。他发现'深蓝计划'不仅仅是控制金融AI，而是通过算法后门影响军事决策系统。徐世襄的父亲徐天明二十年前就尝试过类似事情，导致一家国防承包商破产。"
"所以这是复仇？"王明德皱眉。
"不止。"俞婉清摇头，"徐世襄想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通过技术控制全球金融市场，甚至影响国家安全。'天网'算法是他需要的最后一块拼图。"
会议室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个可怕的真相。
"十点的签约仪式，"俞婉清环视众人，"我会代表公司出席，假装接受收购。王董，您负责联络警方和媒体。李薇，准备技术演示，一旦我们拿到原件，立即播放。"
"如果拿不到呢？"程律师担忧地问。
"那就赌徐世襄的反应。"俞婉清的声音异常冷静，"他自负且易怒，当众受挫可能会露出马脚。"
计划敲定后，众人分头行动。俞婉清回到办公室，从保险柜取出一个小装置——楚远和张成去年开发的"熔断器"，理论上可以远程锁定公司所有核心技术数据，需要她和楚远两人的生物识别才能解锁。
她刚将装置收入口袋，手机震动起来。未知号码，但信息内容让她心跳加速：
"证据已取得。老地方见。速来。——成"
张成还活着，而且拿到了原件！俞婉清立刻通知李薇，两人驱车前往星辰咖啡馆。
咖啡馆今天没有营业，门口挂着"暂停服务"的牌子。俞婉清推门进去，周阿姨和那个魁梧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后，神色紧张。
"他在后面。"周阿姨简短地说，示意年轻人锁上前门。
储藏室里的景象让俞婉清倒吸一口凉气——张成半躺在简易床上，脸色灰白，右腿缠着渗血的绷带，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曾经圆润的脸颊现在凹陷下去，眼睛却亮得惊人。
"远...怎么样？"他艰难地问。
"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俞婉清跪在他身边，"你怎么样？"
"死不了。"张成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递给她一个沾血的手机，"视频原件在里面...徐世襄保险箱的。还有这个..."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芯片，"'天网'的最后一块拼图。徐世襄偷走的是有缺陷的版本。"
俞婉清接过手机，播放视频——与复制品相同，但清晰度更高，而且多出几秒关键画面：车祸后，徐世襄亲自检查李明的脉搏，然后对赵志强摇头的画面。
"这足够定罪了。"李薇含泪说。
张成抓住俞婉清的手腕："小心...徐世襄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一阵咳嗽打断了他，"证监会...有内鬼..."
"我们猜到了。"俞婉清点头，"签约仪式上会揭露一切。你能移动吗？需要送你去医院。"
"不...这里安全。"张成摇头，"听着...楚远设计的'熔断器'...需要他的生物识别。如果他没醒..."
"我有办法。"俞婉清握紧他的手，"坚持住，张成。等这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去接楚远回家。"
离开咖啡馆时，俞婉清看了看时间——九点二十分，距离签约仪式只剩四十分钟。
"李薇，你带着手机直接去警方那里。"俞婉清递给她一个U盘，"我去会场。无论发生什么，确保视频公开。"
"太危险了！徐世襄看到你会..."
"正合我意。"俞婉清目光坚定，"他以为我会躲起来，或者去医院守着我丈夫。出现在签约仪式上会打乱他的计划。"
她们分头行动。俞婉清的车驶向浦东金融中心时，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来电显示...医院？
她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让她瞬间泪目——楚远半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睛是睁开的，正对着镜头微笑。
"嗨，亲爱的。"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听说你要去单挑徐世襄？"
"你...什么时候醒的？"俞婉清哽咽着问。
"半小时前。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楚远轻轻咳嗽，"护士告诉我你去了签约仪式。婉清，这是个陷阱..."
"我知道。但我们有反击计划。"俞婉清快速解释了情况，"张成拿到了证据原件，李薇正带着它去警方那里。"
楚远的眼睛亮了起来："张成还活着？太好了...听着，徐世襄的系统有个漏洞。他偷走的'天网'版本缺少核心加密模块，无法处理实时大数据流。如果今天他公开演示..."
"会当众失败！"俞婉清恍然大悟，"但如果我们能同时启动'熔断器'..."
"锁定完整算法，让他的偷窃行为暴露无遗。"楚远点头，"需要我的生物识别对吗？护士正在帮我连接电脑，我可以远程授权。"
俞婉清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即使重伤初醒，楚远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帮她保护公司。
"我爱你。"她轻声说，"等这一切结束，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我也有。"楚远微笑，"现在，去让徐世襄见识一下'冰玫瑰'的厉害。"
金融中心45层的签约大厅已经布置妥当。长桌上铺着深蓝色桌布，两侧坐着双方律师和董事会成员。徐世襄站在落地窗前，背对门口，似乎在欣赏黄浦江景。他今天穿了一套炭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更加修长挺拔。
俞婉清推门而入时，所有人都转过头，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徐世襄缓缓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从容。
"俞女士，没想到你会来。"他的声音如丝绸般顺滑，"楚总情况如何？"
"稳定。"俞婉清径直走到桌前，"作为新维度临时CEO，我有责任确保今天的签约符合公司利益。"
周董事站起来："俞总，考虑到你和楚总的特殊关系，董事会认为你不适合参与..."
"坐下，周董事。"王明德厉声打断他，"俞总是正式任命的临时CEO，有权代表公司签署任何文件。"
徐世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既然如此，请俞女士过目收购协议。我们已经根据之前的讨论做了...调整。"
助理将厚厚一叠文件推到俞婉清面前。她快速浏览关键条款——收购价格提高到28亿美元，但关于技术转让的部分更加隐蔽了，藏在复杂的附属协议里。
"第七条第四款，"俞婉清指着页面，"'买方有权重组或终止现有技术团队'。这是什么意思？"
"标准条款。"徐世襄微笑，"技术并购后的人员调整再正常不过。"
"如果调整对象是核心技术专利的发明人呢？"俞婉清直视他的眼睛，"比如楚远？"
徐世襄的笑容僵了一瞬："楚总当然会得到妥善安排。名誉顾问的头衔，丰厚的薪酬..."
"前提是他签署技术转让同意书，对吗？"俞婉清冷笑，"否则就是'自愿离职'，失去所有权益。"
会议室气氛骤然紧张。徐世襄的眼神冷了下来："商业就是商业，俞女士。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进行签约仪式了？媒体已经在楼下等候。"
俞婉清看了眼手表——十点整。按照计划，李薇应该已经将证据交给警方，随时会有行动。
"在签约前，我有个演示要做。"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会议室的投影仪，"关于新维度'天网'系统的真正价值。"
屏幕亮起，但显示的并非技术演示，而是李明的车祸视频。当徐世襄和赵志强的脸清晰出现在画面中时，会议室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荒谬的指控？"徐世襄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伪造视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警方鉴证科已经确认视频真实。"俞婉清提高声音，"而且这只是开始。张成还活着，他作证你绑架他和李薇，胁迫他们交出技术机密。"
徐世襄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镇定："可笑。如果我真想窃取技术，为什么还要花28亿美元收购公司？"
"因为你需要合法的外壳。"俞婉清切换幻灯片，展示"深蓝计划"的文件，"就像二十年前你父亲试图做的那样——通过技术后门控制金融系统。但这次范围更大，包括军事决策支持..."
"够了！"徐世襄拍桌而起，那道疤痕因愤怒而变得通红，"保安，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签约仪式继续！"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六名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徐世襄先生，我们怀疑你与李明死亡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媒体记者蜂拥而入，闪光灯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徐世襄站在聚光灯下，表情从愤怒转为诡异的平静。
"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太天真了。"
他突然从内袋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下。会议室的灯光闪烁几下，然后全部熄灭。备用应急灯亮起时，徐世襄已经不在原地——他趁乱消失了。
"封锁大楼！"警官对着对讲机喊道，"嫌疑人逃跑了！"
混乱中，俞婉清感到口袋里的"熔断器"开始发烫——楚远远程启动了程序。她迅速连接笔记本电脑，输入自己的生物识别密码。屏幕上闪过一连串代码，最后显示："熔断程序激活成功。核心算法已锁定。"
手机震动起来，是楚远的信息："成功了！系统显示'天网'已安全。徐世襄呢？"
"逃走了。"俞婉清回复，"但警方正在搜捕。你怎么样？"
"医生说我恢复得不可思议。我想见你。"
俞婉清正要回复，王明德匆匆走来："婉清，警方在楼下截获了徐世襄的车，但车里没人。他可能还在大楼里。"
"监控呢？"
"全部失灵了。技术部说有人远程植入了病毒。"王明德压低声音，"更糟的是，证监会刚才发函要调查新维度的财务数据，由莫副局长亲自带队。"
"莫副局长？"俞婉清突然想起张成的警告，"立刻联系程律师，申请禁制令阻止调查。徐世襄在证监会的内鬼可能就是这个人！"
她快步走向电梯，准备去医院见楚远。电梯门刚要关闭，一只手突然伸进来强行扒开门——是那个在咖啡馆见过的魁梧年轻人，周阿姨的保镖。
"俞总！"他气喘吁吁地说，"张总监让我来保护你。徐世襄的人正在..."
一声闷响，年轻人的胸口突然绽开一朵血花。他瞪大眼睛，缓缓倒下。俞婉清惊恐地看到电梯外站着一个持消音手枪的黑衣人，枪口正对着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从侧面扑向枪手。两人扭打在一起，枪掉在地上滑到电梯角落。俞婉清认出那个救她的人是李薇！
"走！"李薇大喊，"电梯上去！"
俞婉清按下关门键和顶楼按钮。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看到枪手一拳击倒李薇，朝电梯冲来...
电梯上升时，俞婉清颤抖着拨通报警电话，然后打给楚远："徐世襄的人在大楼里...有人受伤...我不知道李薇..."
"冷静，亲爱的。"楚远的声音异常镇定，"我正在连接大楼安全系统。电梯里有监控吗？"
俞婉清抬头看到角落的摄像头："有。"
"好，我看到你了。电梯正前往48层，我会让它在52层停一下，那里有个空中走廊通往隔壁大厦。警方已经封锁了整个区域。"
电梯突然停在52层。门一开，俞婉清就冲了出去。空中走廊的玻璃窗外，她能看到楼下闪烁的警灯和聚集的人群。
走廊尽头有脚步声。俞婉清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屏住呼吸。
"俞女士？"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是莫副局长。警方派我来护送您安全离开。"
俞婉清谨慎地探头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走廊中央，穿着考究的西装，胸前别着证监会工作证。他看起来儒雅正派，但俞婉清注意到他左手腕上隐约露出一个蓝色纹身。
"谢谢，我自己能行。"她慢慢后退。
"恐怕不行。"莫副局长微笑，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徐先生非常想见您。事实上，他认为您会是'深蓝计划'最完美的执行者...比楚远合适多了。"
"你疯了。"俞婉清继续后退，"警方已经掌握了徐世襄谋杀的证据，你帮他就是共犯！"
"证据？"莫副局长大笑，"那个视频？车祸是真的，但谁能证明徐世襄当时在车上？像素级别的AI换脸技术，法庭不会采信的。"
他步步逼近，俞婉清已经退到窗边，无路可逃。就在这时，莫副局长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表情骤变："不可能..."
一声巨响，空中走廊的玻璃突然全部碎裂。强风呼啸而入，莫副局长一个踉跄，手枪走火，子弹打在俞婉清脚边。
她趁机弯腰冲向另一端的出口。莫副局长稳住身形再次举枪瞄准——
"放下武器！"一声厉喝从后方传来。三名特警冲进走廊，枪口对准莫副局长。
僵持了几秒后，莫副局长突然转身冲向破碎的窗户，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纵身跃出。俞婉清尖叫一声，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俞女士，您没事吧？"领头的特警扶住她，"楚远先生通过监控指引我们找到您。"
俞婉清双腿发软，被护送下楼时，脑海中仍回放着莫副局长跳窗的可怕画面。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证监会高官宁愿自杀也不愿被捕？徐世襄背后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大楼外，医护人员正在处理伤者。魁梧年轻人已经盖上白布，李薇则被抬上救护车，看起来意识清醒但脸色苍白。
"俞总！"王明德跑过来，"警方在停车场抓住了徐世襄！他试图伪装成记者混出去。"
"张成呢？"
"安全了，救护车正送他去医院和楚远同一家。"
俞婉清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被一阵眩晕击中。医护人员赶来检查，发现她肩膀的伤口已经裂开，血渗透了西装外套。
"您需要立即去医院。"
救护车上，俞婉清望着渐渐远去的金融中心。这场噩梦似乎结束了，但莫副局长临死前的话仍在她耳边回响："AI换脸技术...法庭不会采信..."
如果视频证据被质疑，徐世襄仍有可能脱罪。而"深蓝计划"的真相，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但此刻，她只想尽快见到楚远，确认他平安无事。其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