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的目击者
海都的雨，总带着股洗不掉的咸腥气。像是把整个东海的盐分都揉进了雨丝里，落在衣领上、袖口边，干了之后会留下淡淡的白痕，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细盐。
2024 年深秋的这场暴雨，已经连绵下了三天。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被泡得发胀，缝隙里的青苔吸足了水，踩上去能听见 “咕叽” 的闷响。路灯在雨幕里晕出模糊的光圈，像沉在水底的月亮，把警员小李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在积水里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晚上十点十七分，“嘀嘟嘀嘟” 的警笛声划破雨夜。红蓝交替的灯光扫过斑驳的砖墙，把 “城南码头废弃仓库” 的褪色招牌照得格外刺眼。警戒线拉成一道冰冷的弧线，几名警员举着大号黑伞，裤脚已经湿透，沾满了泥点，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在泥泞里挪动，生怕破坏了现场痕迹。
“头儿，东边墙角发现一枚鞋印，不过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 技术科的老张蹲在地上，手里的手电筒光聚成一点，照在一块略微凹陷的泥地上，“鞋底花纹看不清，只能判断是男士运动鞋，尺码大概 42 码。”
刑侦队长周凯皱着眉，烟蒂在指尖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一麻，才猛地回神，把烟蒂扔进随身带的金属烟盒里。他抬头望向仓库斜对面的巷子口，那里停着一辆警车，车顶的警灯还在微弱地闪烁，后座上坐着个男人 —— 是他们半小时前在仓库附近的绿色垃圾桶旁发现的。
“小李，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周凯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能穿透哗哗的雨声。
小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梢滴下的水珠砸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确认了，叫张勇，52 岁，以前是青澜巷那边老纺织厂的厂长，现在开了家建材公司。口袋里有身份证和一张皱巴巴的收据，是今天下午在码头便利店买烟的记录。”
周凯点点头，迈步走向警车。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白雾，他用指节敲了敲，里面负责看管的警员小王立刻降下车窗，一股混合着雨水、泥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涌了出来。
“他还是没说话？” 周凯探头进去。
小王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从捡到他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就坐在那儿盯着窗户，问什么都不搭腔。我们在他外套内袋里找到个身份证，叫陈默，34 岁，住在附近的明苑老小区。刚才联系了他老婆，说陈默三天前出门去‘查点事情’，之后就没回家，昨天已经到派出所报了失踪。”
周凯拉开车门，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后座的男人打了个寒颤。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冲锋衣，拉链坏了一半，露出里面灰色的羊毛衫，领口处还沾着几缕草屑。他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他蜷缩在座位角落，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车窗上的雨痕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泪痕，而男人的眼神空洞得吓人，像是根本没看到雨痕，也没看到眼前的人。
“陈默，我是刑侦队的周凯。” 周凯放缓声音，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我们在仓库附近发现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比如有人进出仓库，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