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剧痛如潮水般从太阳穴炸开,陈默的指尖在腐草堆里猛然蜷紧。

耳边有浑浊的呵斥声,像隔着水幕传来:"死尸一样躺着!辰时三刻了!"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他挣扎着掀开一条缝,最先撞进视线的是粗麻布裤脚——膝盖处磨得发白,补丁叠着补丁,沾着几点暗褐色污渍,不知是泥点还是血痂。

"狗东西!"

竹条抽在后背的瞬间,他本能地蜷起身体,却惊觉这具身体比记忆中单薄许多。疼痛沿着脊椎炸开的同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片猩红——漫天血雨中,有人喊着"萧炎"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焦土与异火的气息。

"陈默!"

沙哑的怒吼让他猛然抬头,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立在柴房门口。老管家腰间挂着串铜钥匙,在晨光中晃出细碎的光斑,手中竹条还在滴着昨夜的雨水:"新主子进府,全府上下要扫三遍!你想累死老子替你顶罪?"

陈默张了张嘴,喉间像塞着团浸水的棉絮。记忆如破碎的镜面,只能捕捉到零星碎片:昨夜他还在斗气大陆与魂族死战,此刻却困在这具十四五岁的身体里,掌心贴着潮湿的稻草,鼻尖萦绕着霉味与牲畜粪便的浊气。

"聋了?"竹条再次挥下,这次抽在他手背。

剧痛让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泛白。就在这时,掌心传来异样的触感——那里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被火烙过的痕迹,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他忽然想起昏迷前最后一幕:纳戒在时空乱流中炸裂,碎片嵌入掌心时正是这种灼烧感。

"滚去前庭!"管家踹翻脚边的木桶,清水泼在干草上腾起白雾,"扫不完不许吃饭!"

陈默扶着墙站起身,双腿传来不属于少年的酸胀。柴房外是狭长的巷道,青石板缝里长着苔藓,两侧是低矮的柴房,偶尔有几个小厮路过,眼神躲躲闪闪,像生怕惹上麻烦。

他弯腰捡起墙角的扫帚,竹枝扎手的触感却让他瞳孔微缩——这具身体的力量远超表面所见,握柄时竟隐隐传出竹条不堪重负的轻响。更诡异的是,当他屏息凝神,竟能听见远处 kitchens 传来的菜刀切菜声,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喂!"

突然有个陶罐砸来,擦着他耳畔砸在墙上迸裂。陈默侧身避开,看见拐角处缩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正捂着嘴惊恐后退。她发间插着廉价的木簪,衣摆上沾着面粉,显然是从 家里偷跑出来的。

"别...别看我..."丫鬟转身想跑,却被裙摆绊倒。

陈默皱眉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忽然注意到自己掌心的纹路又亮了些。记忆中某个片段突然清晰:药老曾说过,当焚诀与宿主产生共鸣时,斗气会以最原始的形态外显。难道在这个世界,他的力量正以某种异常的方式苏醒?

"砰!"

正思索间,前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抬眼望去,雕花走廊尽头停着一顶青竹轿,轿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幅绣着并蒂莲的锦缎。管家佝偻着腰赔笑,声音里带着谄媚:"二小姐放心,那贱仆已被老奴责罚,绝不脏了您的眼..."

轿中传来一声冷哼,细如蚊呐却清晰落进陈默耳中:"萧府的脸面,竟要靠虐仆来撑?"

话音未落,轿辇已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过弯。陈默握着扫帚的手微微收紧,他敢肯定,刚才那道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虚——像是常年被药物压制的脉象。

"看什么!"管家突然转身,竹条抽在他肩上,"滚去扫前庭!再磨蹭就把你卖到窑子里!"

陈默垂眸避开对方浑浊的眼珠,转身时余光瞥见照壁上的青铜镜。镜面蒙着薄灰,却映出张陌生的脸:眉骨比前世稍平,唇线却依旧锋利,左眼角下方有颗淡褐色的痣,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芒。

他深吸一口气,腐草与霉味中竟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这气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少女站在梧桐树下,白衣胜雪,发间别着一朵紫色的焚心花。

"萧炎...?"

他低唤这个名字,喉咙里泛起铁锈味。掌心的纹路突然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冰而出。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卯时三刻——这个世界的清晨,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将曾经的炎帝按进尘埃里。

陈默握紧扫帚,竹枝在掌心留下细密的血痕。他知道,这具名为"陈默"的身体,即将成为两个世界的交点。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卑贱的起点,让斗气重新在血管里燃烧,让异火再次照亮苍穹。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