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那张刻薄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没听错吧？
这个向来在她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猫，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儿媳妇，竟然敢直呼她的大名，还骂他们陆家是贼窝？
「你、你这个贱人！你骂谁呢！」张桂芬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来。
陆承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妈！」
上一世，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苏晚的脸上。她捂着脸，哭着看陆承骁，而他只是皱着眉说：「妈也是长辈，你服个软。」
可现在，苏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张桂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我说你们母子是狼心狗肺，说错了？」苏晚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我嫁到陆家一年，我娘家陪嫁的二十块钱，一百斤全国粮票，还有那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现在在哪儿？」
张桂芬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不是……那不是家里开销用了吗？」
「家里开销？」苏晚冷笑，「家里开销就是你小儿子陆承安三天两头在外面跟人打架赌钱，你拿我的钱去给他赔不是？家里开销就是你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都扔给我洗，自己却拿着我买的布去做新衣裳？家里开销就是我累死累活，你们全家吃肉，我连口肉汤都喝不上？」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捅破了陆家那层光鲜的「军属」外皮，露出了里面肮脏腥臭的烂肉。
周围已经有邻居探头探脑地往院里看了。
军区大院就这么大，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就能传遍。张桂芬平日里最是好面子，此刻被苏晚当众揭短，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张桂芬气急败坏地跺脚，「陆承骁，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她这是要败坏我们陆家的名声啊！你赶紧跟她离婚！马上离！我们陆家要不起这种搅家精！」
她以为这话能吓住苏晚。
毕竟，在七十年代，离婚对一个女人的名声是毁灭性的打击。
谁知，苏晚听完，竟然笑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份离婚协议，直接塞到了陆承骁的手里。
「听见没？你妈都同意了。」苏晚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陆承骁，签字吧。对你，对我，对你妈，都好。」
陆承骁捏着那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苏晚，这个他以为自己很了解的妻子，此刻却无比陌生。
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濡慕和爱恋，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疏离。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慌乱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不能签。
这个念头疯狂地叫嚣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不能签。
「这件事，我会处理。」陆承骁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苏晚，你先回屋，我们……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苏晚直接拒绝，「陆承骁，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还不签字，我就去军区政治部，找领导申请强制离婚。」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