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徐重生觉得时间在那一刻裂开了。

手里还攥着那只抽搐的蛙脖,掌心温热的黏腻带着强烈的铁锈腥气。校长那一巴掌裹着领导视察特有的鼓励式力道拍在他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好——样儿的!”

校长那劈了叉的嘶吼紧跟着灌入耳朵,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徐重生死死盯着自己摊开的右手——那手上湿淋淋的,暗红发黑的蛙血在日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很快汇聚成一小滩令人作呕的猩红印记。而更扎眼的,是那只肥硕牛蛙大腿上,那块死死嵌进去的、边缘扭曲卷曲、锈迹斑斑如同某种恶毒甲虫的铁皮!

嗡——

右掌心被锈铁片擦破的地方——那块已经麻木的区域——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忽视的刺痛!不是蛙血染的灼烧感,而是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的、仿佛有无数细小锈蚀针尖在同时往骨头缝里扎的剧痛!那痛感顺着臂骨神经,如同冰冷的闪电般瞬间传导至大脑皮层!

【滴滴滴!高能警告!目标体(锈铁片)检测到‘Ω-7级幽能腐蚀残留’!侵入深度:浅表层肌理!】系统刺耳的红色警报像是被强电流干扰,在他颅内疯狂闪烁,声音尖锐扭曲!【未知合金成分正在激活!数据解构……10%…30%…哔——严重干扰!无法识别!威胁等级:未知!能量泄露反应:不稳定上升中!】

“呃啊!”徐重生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整个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他想甩开那只该死的、被钉穿的蛙,指关节却因为剧痛和过度紧绷而僵硬如铁!

直播镜头像是被血腥味吸引的秃鹫,忠实地锁定了这一切:徐重生扭曲痛苦的脸,校长那带着狂热鼓励表情(仿佛刚验收完一座优质大桥)的脸,以及特写镜头下,那只贯穿了蛙腿、边缘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渗血的狰狞锈铁片!直播间彻底疯了,弹幕已经不是滚动,而是瀑布流:

“铁片插蛙???这剧本谁写的?!金扫帚预订!”

“校长鼓掌???我世界观塌方了!”

“快送医院!等等是送人还是送蛙???”

“血手!!!截图了!新头像有了!徐哥硬核!”

空地四周的混乱在最初的死寂后彻底井喷!前排几个胆小的女生捂着眼睛尖叫后退。王胖子吓得连滚带爬,嘴里喊着“徐哥血厚!蛙仙附体!挺住啊!”结果被一块喷来的小石子绊了个狗吃屎。赵铁柱终于反应过来,嗷一嗓子就要往上扑:“徐哥松手!蛙有毒啊!”

就在赵铁柱的手即将碰到那只倒霉蛙的瞬间——

“都住手——!!!”

一声比汽笛还要高亢、比扩音喇叭还响亮的女性尖叫如同冲击波般横扫整个操场!声源来自于空地边缘。

沈薇!她不再是之前冰山旁观的模样!她坐在班级队伍的最外侧,身体如同拉满的弓般绷紧向前倾!那张总是清冷矜持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极度惊恐带来的、近乎失智的扭曲!她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而她的瞳孔,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撑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

没有人知道她眼中看到了什么。

只有徐重生脑子里那个死寂了片刻的系统UI,突然间像是被烙铁烫了屁/股的猫,猛地蹦出一排猩红到几乎滴血的字符!

【警报!警报!警报!观察员SY001系统遭遇‘Ω-7幽能’残留信息潮汐级反馈冲击!脑机接口过载!!强制应急响应协议启动!】

【解决方案:启用‘共生体验:痛觉共享(临时版)’!为观察员植入宿主同等级别模拟痛觉信号,强制建立‘理解通道’!】

【警告:该操作将导致观察员SY001同步体验‘被锈铁片扎伤’、‘蛙血污染’、‘未知金属过敏反应’三重叠加体感!副作用未知!】

【强制执行!倒计时:3…2…1…】

“不——!!!”沈薇的尖叫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非人的恐惧和剧痛感,仿佛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捅进了每个人的耳膜!她整个人像过电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臂!漂亮的指甲深深抠进校服衣袖里,仿佛要将那块皮肤连同血肉一起撕扯下来!她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刷了一层白垩,额头的冷汗像打开的水龙头般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疯狂滚落!

那双被撑到极限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不是阳光空地,而是一片腥红、冰冷、布满扭曲锈迹的炼狱景象!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冰冷扭曲的铁器强行楔入血肉的撕裂感!蛙血那种带着强烈腥甜铁锈味的黏腻!以及最深处的、如同亿万根淬毒钢针扎进神经末梢的Ω级剧痛!

“手!我的手!有东西!在钻!在烧!”沈薇的声音已经破碎变形,混合着极度惊恐的呜咽和生理性呕吐的干呕,“呃…呕……”她猛地弯腰,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高岭之花从未有过的狼狈在此刻暴露无遗!

这一下,全场寂静!

刚才的混乱尖叫、奔跑,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所有人都傻眼了。无数道目光惊恐地在捂着右手臂痉挛惨叫的徐重生,和旁边捂着同样的右手臂蜷缩干呕、状若疯癫的沈薇之间来回扫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尘土的腥气、牛蛙特有的腥臊味、还有沈薇呕吐物带来的刺鼻酸气。

“沈……沈薇同学?!你怎么了?”班主任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想上前又不敢碰她。沈薇猛地抬起头,那双被剧痛和恐惧彻底撕碎了理智的眼睛扫过班主任,又猛地死死盯住空地中央那只血淋淋的牛蛙尸体,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蛙……铁……血……不要过来!别扎我!”她惊恐地尖叫着,试图往后退,脚下却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直播画面虽然剧烈摇晃,但还是捕捉到了这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双人同步惨状:

“卧槽卧槽卧槽!!!沈薇也中邪了?!”

“血手诅咒?!”

“传染了传染了!快跑啊!”

“校长那一巴掌开光了吧?”

这完全超出认知极限的诡异一幕,彻底击溃了所有人本已摇摇欲坠的神经。

校长脸上的狂热鼓励瞬间冻结,僵硬得如同刚刷了漆的雕像。他看着自己那只刚刚热情拍过徐重生血手的手掌,突然觉得那上面残留的蛙血触感变得格外冰冷、刺眼……仿佛带着不祥的诅咒。他想起了自己那句不合时宜的“好蛙!好样儿的!”,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起!

“噗通!”

离沈薇最近负责照顾她的一个女老师,看着沈薇那双充满恐惧和非人剧痛、死死盯着自己右手臂(仿佛那里也插了铁片)的眼睛,再低头看看沈薇那只被她自己指甲抠出血痕的右手臂,一个没站稳,竟被这超自然的恐惧感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恐惧如同实质的瘟疫,开始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

就在这片恐慌情绪即将彻底炸锅的边缘——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破锣嗓特色的哭嚎猛地撕开了粘稠的空气!

“我的蛙啊——!我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牛蛙王子’啊——!!”

声音来自后勤处的一个小干事。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个死了儿子的小寡妇!他根本不顾什么铁片、什么血腥、什么诡异同步,眼睛里只有那只被贯穿钉死、早已气绝身亡的肥大牛蛙!他推开挡路的人群,哭天抢地扑向徐重生手里那只蛙尸!

“放开它!把我的‘王子’还给我!!”小干事涕泗横流地嚎叫着,手指如同鹰爪般抓向徐重生还死死攥着的蛙脖子,想把蛙尸夺回来。

徐重生此刻刚从剧痛和混乱中勉强聚拢一丝神智,手臂的痉挛和锈铁片引起的刺骨冰冷让他烦躁欲狂。他下意识地想格挡开这个小干事的撕扯,带着血污的右手本能地朝前一挥——

“噗叽!”

粘腻、温热的触感。

徐重生僵住了。

小干事也僵住了,哭声卡在喉咙里。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凝固。

校长大人的左脸颊上,赫然多了一个清晰的、边缘还带着点点暗红斑块的、黏糊糊的完整血手印!

正是徐重生刚才胡乱格挡时,那只沾满蛙血和铁锈污迹的右手掌蹭上去的!

直播间:

“……这操作……”

“……绝……”

“……本世纪最强盖章……”

“……校长脸上那个,像不像加盖的检疫合格章?”

时间仿佛静止了数秒。

校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触碰了一下自己左颊上那湿滑黏腻的血掌印。冰冷的血和微微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惊愕、愤怒、恶心、恐惧、以及一丝深深烙印的荒诞感混杂在一起。

下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在无数目光和直播镜头见证下被人强行盖上死亡印章的奇耻大辱感轰然炸裂!

“啊——!!!”

校长爆发出比沈薇刚才还要高亢、还要尖锐、还要崩溃的惨叫声!不再是嘶吼,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嚎叫!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堂堂一校之长,众目睽睽之下,被学生用一只死蛙的血,当众“画押”!

这是比任何通报批评、撤职查办都更深入骨髓的社死!是直接糊在脸上、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铁证!

就在这时,沈薇那边刚刚因剧痛模拟结束而平复了一点的喘息突然再次急促起来!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被无形的数据流强行冲击!她原本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里,一片片幽蓝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刷过,覆盖了所有的视觉信息!一个冰冷、陌生的提示框强制弹出,占满了她全部的感知空间:

【观察员核心UI强制升级完毕!】

【欢迎使用:‘重生男神养成系统Beta版’·宿主临时体验卡!】

【体验期限:至‘蛙尸’威胁解除(系统自定义)】

【临时权限解锁:实时同步宿主基础五感(痛觉已体验)、宿主任务接收器、低级宿主操控(仅限肢体动作,需宿主离线或深度昏迷)……】

【警告:检测到宿主当前处于‘血手’状态并关联高危物品‘锈铁片Ω-7源质物’,临时权限激活将强制吸引该源质物异常磁场!存在未知风险!建议观察员立刻……】

沈薇根本来不及看完那密密麻麻的警告文字!

更恐怖的信息流强制刷出:

【紧急侦测!宿主区域幽能波频极度紊乱!目标锁定:‘锈铁片’!激活状态:‘活性侵蚀’!】

【关联强制任务发布:‘消灭证物’!】

【任务要求:观察员SY001需立即回收宿主手上之‘Ω-7源质锈铁片’!并执行物理性销毁!(建议方式:生吞、高压粉碎、或投入强磁场熔炉)】

【失败惩罚:体验卡自动续费为‘深度体验VIP年卡’,同步深度绑定宿主‘社死辐射’光环!】

看到“生吞”两个字的瞬间,沈薇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被强行塞入宿主体验卡的五感信息,前一刻被锈铁片扎穿的模拟剧痛还未散尽,下一秒又要她去夺那沾满死蛙血、嵌在蛙腿里的、散发着致命气息的恐怖铁片?还要她……生吞?!!

“不——!!!!!”沈薇发出了一声比校长还要绝望尖利百倍的嘶吼!那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饱含着被系统玩弄于股掌的极度惊恐和屈辱!身体因强烈的排斥而剧烈痉挛,猛地将刚刚艰难抬起的脑袋狠狠砸在了身前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砰!

一声闷响。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沈薇脸朝下趴在满是尘土和碎石的操场地面上,一动不动。

只有几缕沾着灰尘、粘着几片枯叶的发丝,在微风中极其轻微地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