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雪夜席卷而来。
北疆的雪,下得比江南的雨更冷。
南宫寒勒马立于城墙之上,铁甲覆霜,眉目如刀。这一世,他是镇守北境十年的铁血将军,剑下亡魂无数,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梦见一抹粉色身影。
"将军!探马来报,突厥公主率三万铁骑已过黑水河!"副将急匆匆奔上城楼。
南宫寒眸光一凛。三个月前,突厥可汗被他一箭射杀,如今其女继位,誓要血洗边关报仇。
"传令三军,备战。"
风雪中,他解下腰间一枚铜镜——那是他自幼随身之物,镜面模糊不清,却总在某个特定时刻发烫。就像此刻,镜面突然滚烫如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
两军对垒那日,黄沙漫天。
突厥军阵中缓缓驶出一架金顶马车,珠帘掀起的刹那,南宫寒手中长枪险些坠落。马车上端坐的女子一袭红衣,额间描着火焰纹,美得惊心动魄,却让南宫寒心脏狠狠绞痛。
——铜镜在怀中剧烈震颤。
"南宫将军。"女子开口,声音冷若冰霜,"我乃突厥公主阿史那荷,今日特来取你项上人头祭奠父汗。"
南宫寒却如遭雷击。荷...这个字像一把刀劈开他混沌的记忆。前世破庙里,那个叫荷烟的女子临终之言突然在耳边炸响:
"下一世...记得叫我百媚..."
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南宫寒生擒阿史那荷那夜,军营篝火映得她红衣如血。她被铁链锁住双手,却仍昂着头,像只永不低头的凤凰。
"要杀便杀。"她冷笑。
南宫寒挥手屏退左右,突然单膝跪地,轻轻握住她脚踝上被铁链磨破的伤口:"百媚..."
阿史那荷浑身一颤:"你...叫我什么?"
铜镜从南宫寒怀中滑落,镜面映出两人身影的刹那,阿史那荷突然头痛欲裂。无数碎片般的记忆涌来——灵界的荷花,天劫的赤雷,还有那个为她一夜白发的男子...
"南宫...问天?"她不确定地轻唤。
记忆复苏带来的是更深的痛苦。
"玄夜的诅咒让我们每一世都敌对。"南宫寒为她解开锁链,"这一世你是突厥公主,我是边关守将..."
帐外突然杀声震天。副将浑身是血冲进来:"将军!突厥大军夜袭!他们放了狼烟——"
阿史那荷脸色大变:"是左贤王!他早想除掉我..."话音未落,一支毒箭破空而来,南宫寒猛地转身将她护在身下,箭矢深深扎入他后背。
"为什么..."阿史那荷颤抖着抱住他,"明明这一世我们该是仇人..."
南宫寒咳着血微笑:"俩千年五百年前我就说过...无论十世还是百世..."
黎明时分,南宫寒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带着阿史那荷杀出重围。他们在戈壁滩上策马狂奔,身后追兵的火把如繁星点点。
"前面就是玉门关..."南宫寒气息越来越弱,"进了关...你就安全了..."
阿史那荷突然勒马,捧住他惨白的脸:"你明知我不会独活。"她解下红嫁衣,露出内里的白色丧服,"在我们突厥,女子为夫守丧时穿白。"
南宫寒瞳孔骤缩。她竟早备好丧服!
追兵已至。阿史那荷拔出南宫寒的佩剑,剑锋在晨光中雪亮:"南宫问天,这一世我们做不了夫妻,那就做对亡命鸳鸯。"
她挥剑冲入敌阵,红衣翻飞如血蝶。南宫寒挣扎着爬起,却见一支长矛已穿透她胸口。
"百媚——!"
黄沙漫天,盖住了相拥而眠的两具躯体。铜镜从南宫寒怀中滚落,镜面映出阿史那荷最后满足的微笑,和南宫寒眼角那滴未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