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山腰白影
北方边境，黑山村。
南宫问天拄着新削的竹杖，艰难攀登陡峭的山路。自那日中毒昏迷后，九天帝君将他带到天界疗伤，醒来已是人间三年过去。狐瞳感应中，荷百媚的魂魄已在北方转世。
"听说了吗？山腰那个白毛巫女又预言准了！"山脚下两个樵夫的对话传入南宫问天耳中——他的听觉竟奇迹般恢复了些许。
"前日她说溪水要涨，果然当晚就淹了李家的田！"
"邪门得很，那双金眼睛看人发毛..."
"听说她能用血画未来哩！"
南宫问天心头一震。白发金瞳，预知能力——这分明是荷百媚魂魄觉醒的征兆！他加快脚步，胸口的桃花龙鳞隐隐发烫。
半山腰处，一间茅草屋孤零零立在山崖边。屋前站着个白衣少女，正仰头与盘旋的乌鸦说话。她白发如雪，在脑后松松挽起，裸露的右腕内侧，荷花印记清晰可见。
"灵见姑娘。"南宫问天远远唤道。
少女——灵见缓缓转身，露出一双琥珀金色的瞳孔。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眼神却苍老得如同历经沧桑。
"你来了。"她语气平淡，仿佛早知他会到访，"比预言中晚了三日。"
南宫问天一怔："你预知到我的到来？"
灵见不答，只是伸出食指在石板上划了一下。鲜血渗出，她却面不改色，用血在石板勾勒出简单的线条——一个白发男子拄杖上山的画面，连衣着细节都与南宫问天今日装扮一模一样。
"进来吧。"她转身进屋，"你有三十七个问题要问，我只回答三个。"
第二节 死亡预言
草屋内简陋却整洁，干燥草药悬挂梁下，墙角堆着各式石板。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张石桌，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预言画面。
灵见取来一碗清水，示意南宫问天坐下："你想知道下一场战争的时间？亲人转世的下落？还是..."
"我想知道，"南宫问天直视她的金瞳，"荷百媚何时能结束轮回。"
灵见的手微微一颤，水面泛起涟漪。她沉默片刻，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滴入碗中。血珠在水中化开，形成一幅复杂画面——无数光点如星河旋转，最终汇聚成一朵绽放的荷花。
"七十世满，元神重聚。"她声音空洞，"但你看不到那天。"
南宫问天皱眉："什么意思？"
灵见又滴入一滴血，水面浮现新的画面：一个白发苍苍的盲眼老人孤独地坐在桃树下，手中握着一块泛着微光的石头。
"这是..."
"你的结局。"灵见抬眼看他，金瞳中闪过一丝悲悯，"在第七十世到来前，你会先老死。"
南宫问天苦笑："无妨。只要她能解脱..."
"第三个问题。"灵见打断他。
南宫问天深吸一口气："这一世，我该如何守护你？"
灵见明显怔住了，金瞳微微扩大。她沉默良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鲜血。南宫问天急忙上前，却被她抬手制止。
"不需要。"她擦去嘴角血迹，冷漠道，"我的预言从未出错，包括自己的死期。就在七日后，山崩。"
南宫问天如遭雷击："那快离开这里！"
"命不可改。"灵见摇头，"就像我预见到你会来，却无法阻止一样。"
屋外乌鸦突然群起惊飞。灵见望向窗外，金瞳骤缩："提前了..."
地面开始震动，远处传来轰隆巨响——山崩竟然此刻来临！
第三节 徒手挖山
"村里孩子！"灵见猛地站起，"他们在山脚采蘑菇！"
不等南宫问天反应，她已冲出草屋，白发在风中如旗帜飞扬。南宫问天急忙追上，却因腿伤落后许多。
山体开始滑坡，巨石夹杂着树木滚滚而下。灵见不顾危险奔向山脚，那里果然有三个吓呆的孩子。她一手抱起最小的女孩，推着另外两个孩子往安全处跑。
"灵见！小心！"南宫问天嘶吼。
一块巨石从山坡滚落，直奔孩子们而去！灵见奋力将孩子们推开，自己却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后背，跌入一个正在塌陷的地缝中！
"不！"南宫问天发疯般冲过去，却只抓到一片飘飞的白发。
地缝被落石掩埋，孩子们哭喊着指认位置。南宫问天丢开竹杖，徒手挖掘碎石。尖锐的石棱割破他的手掌，鲜血很快染红石块，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为救念荷所中的剧毒，终于侵蚀了他最后的触觉。
"灵见！坚持住！"他机械地挖着，尽管听不见自己的喊声。
不知挖了多久，指尖终于触到柔软布料。南宫问天加倍小心地扒开石块，露出灵见苍白如雪的脸。她胸骨凹陷，显然被巨石砸中，嘴角不断溢出血沫。
"坚持住...我带你出去..."南宫问天哽咽着，小心将她抱出废墟。
灵见气若游丝，金瞳开始涣散。她颤抖地抬起手，触碰南宫问天血肉模糊的手掌——那里已经溃烂发黑，是毒素蔓延的征兆。
突然，她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玄影...念荷...星眸..."她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名字，泪水夺眶而出，"原来...是你..."
南宫问天浑身一震："你想起来了？"
灵见艰难地在他掌心划动手指。南宫问天虽然失去触觉，但从她手指的轨迹能辨认出三个字："值得吗？"
他微笑着点头，泪水滴在她脸上："值得。"
灵见——或者说短暂苏醒的荷百媚意识——露出释然的笑容，用尽最后力气将染血的手指按在南宫问天胸口的桃花龙鳞上。
"下一世...我会是..."
话未说完，她的手无力垂下，金瞳永远定格在凝视南宫问天的瞬间。与此同时，她的一缕白发突然化为纯白，与南宫问天的银发如出一辙。
第四节 鸦群送别
南宫问天抱着灵见的尸体呆坐整夜。黎明时分，一群乌鸦飞来，在废墟上空盘旋不去。其中一只纯白乌鸦落在南宫问天肩头，衔来一块小石板——是灵见生前未完成的最后预言。
石板上除了之前的画面，又多了一幅：白发老人手中的石头突然裂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希望吗？"南宫问天喃喃自语。
白乌鸦轻啄他的耳朵，随即飞起。令人惊讶的是，灵见的尸体开始化为无数光点，随着鸦群飞向远方。最后消失的，是她那缕变得纯白的头发，轻轻缠绕在南宫问天手腕上，化作一条发绳。
南宫问天将发绳系在竹杖上，继续向北行进。狐瞳感应到荷百媚的魂魄已经再次转世，这次的方向是——
"极北冰原？"南宫问天皱眉，"怎么会..."
他不知的是，就在灵见死去的那一刻，九天之上的帝君叹了口气："痴儿，是时候了。" 挥袖改变了轮回轨迹。
远处云端，墨无殇气急败坏地捏碎水镜："老东西竟敢插手！"他阴冷地看向北方，"幸好我在那巫女身上下了追魂咒，第十七世，她将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