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丞相府的小院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港湾,隔绝了苦水巷的喧嚣与浊气。王大鹏泡在阿竹准备好的、飘着淡淡草药香气的热水里,舒服得直哼哼。一天的奔波劳累,尤其是给那烂腿老者清创时高度集中的精神消耗,此刻都被温热的汤水缓缓抚平。

“王先生,您今天可真是……”阿竹一边给王大鹏搓背(王大鹏强烈要求下才同意的),一边还在激动地回味,“太神了!那赵扒皮平时在苦水巷横行霸道,连官差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结果被您几句话吓得跪地磕头!还有那些病人,看您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似的!‘王神医’的名头,现在整个东城都传遍了!”

王大鹏闭着眼睛,享受着“星级搓澡”服务,心里美滋滋的。声望刷满了,系统任务完成了第一阶段,医德值也到手了(虽然商城还不能用),更重要的是,他实实在在地帮到了那些贫苦无助的人。这种成就感,可比在急诊室值夜班接诊醉汉爽多了!

“低调,低调。”王大鹏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治病救人,医者本分嘛。对了阿竹,你帮我留意着点,看府里有没有谁身体不适需要看看的?”他时刻不忘系统的新任务——再找两位重要人物刷认可度。丞相府里卧虎藏龙,机会应该不少。

“诶!您放心!包在阿竹身上!”小家伙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的两天,王大鹏的生活规律而充实。他每天上午雷打不动地去静室查看熊侍卫的恢复情况。在“望气术”的精准监控和严格遵循“洁净护理法”下,熊侍卫的伤口愈合速度远超所有人预期。原本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边缘已经长出粉嫩的新肉,缝合线区域的气机阻滞感也大大减弱,生机勃勃的淡红色气息越来越旺盛。熊侍卫本人精神头十足,对王大鹏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每次见到都恨不得爬起来磕头。王大鹏又给他调整了内服汤药,加了些补益气血、促进骨骼愈合的药材(药方是比干府医官提供的,王大鹏用望气术评估后做了微调)。

下午,王大鹏要么在阿竹的带领下,在丞相府相对僻静的后花园溜达溜达,熟悉环境,顺便看看府里一些年老体弱的下人,用望气术扫一扫,给出一些饮食或简单药膳的建议(比如建议一位老厨娘少吃油腻,多喝养胃的粟米粥),收获了不少真诚的感谢和崇敬的目光。要么就窝在自己的小书房里(比干让人给他准备的),研究阿竹帮忙搜罗来的一些关于这个时代的医药典籍——主要是些记录草药的竹简和帛书,文字艰涩,图画抽象,看得他头昏眼花,但也算初步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药学水平,嗯,相当原始。

第三天午后,王大鹏正对着竹简上一个画得像个抽象派土豆的草药图发呆,琢磨这玩意儿到底是啥的时候,陈管事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王先生,丞相大人请您即刻去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要事?”王大鹏放下竹简,心里嘀咕。比干找他,除了关心熊侍卫的伤情,还能有啥要事?他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衣冠(依旧是那身葛麻布衣,但洗得很干净),跟着陈管事快步走向书房。

书房内,比干端坐案后,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穿着深青色内侍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此人气度沉稳,眼神锐利,望气术下,其气息精纯内敛,如同古井深潭,带着一种内敛的“贵气”和淡淡的“肃杀”之意,绝非普通下人!而且,王大鹏敏锐地察觉到,此人气息流转之间,隐有一丝极其微弱但精纯的能量波动,远超常人!

“修仙者?还是练武高手?”王大鹏心中一凛,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鹏来了。”比干见到王大鹏,神色稍缓,指了指旁边的坐席,“坐。这位是王宫侍御司的刘内侍。”

刘内侍目光如电,在王大鹏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那身朴素的布衣和洗得发白的破洞白大褂(王大鹏坚持要穿,当工作服)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礼数周全地微微颔首:“王先生。”

“见过刘内侍。”王大鹏也连忙拱手回礼。

比干开门见山,语气凝重:“大鹏,此次唤你前来,实乃事出紧急。宫中黄妃娘娘……近来凤体抱恙,已有数日。御医署诸位医官束手无策,大王忧心如焚。老夫素闻你医术精奇,尤其擅长诊治疑难杂症,故而向大王举荐了你。”

轰!

王大鹏脑子嗡了一下!

王宫!黄妃!大王!纣王帝辛!

难道是孕期出了问题?系统新任务提到的“契机”来得这么快?!而且直接就是王宫副本?!还是给纣王的妃子看病?!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有些失神。这可比给苦水巷的老百姓看病刺激多了!一个不好,就不是丢饭碗的问题,是丢脑袋啊!他下意识地看向刘内侍,这位王宫来的内侍气息依旧沉静,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王大鹏手心微微冒汗。

“丞……丞相大人,不知黄妃娘娘具体是何症状?”王大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业素养迅速上线。看病,先问诊!

比干看向刘内侍。

刘内侍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回丞相,回王先生。黄妃娘娘自三日前起,便觉小腹隐痛,伴有……少量见红(出血)。初时御医诊为胎动不安,开了安胎静养的方子。然今日午后,娘娘腹痛加剧,出血增多,且……且下体排出些许……污秽粘液,似有……小产之兆!御医署几位医正皆束手,言……言恐难保全……”

小产之兆?!王大鹏心里咯噔一下!这症状听起来像是先兆流产,甚至可能是难产流产!情况确实危急!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孕妇大出血几乎是致命的!难怪御医署束手无策,纣王也急了!

“排出污秽粘液?”王大鹏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追问道,“粘液颜色如何?气味如何?”

刘内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这位“乡野神医”问得如此细致专业,答道:“据伺候娘娘的宫娥言,色呈淡黄微绿,略有……腥气。”

淡黄微绿?腥气?王大鹏眉头紧锁。这听起来不太对劲!正常的羊水或者分泌物不该是这样的颜色和气味!这更像是……感染?!

他大脑飞速运转,结合“望气术”可能的推断(虽然没看到病人),一个更坏的念头冒了出来:宫内感染?或者……葡萄胎?绒癌? 这些在商周时代绝对是闻所未闻的绝症!

想到这里,王大鹏背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如果是宫内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神仙难救!如果是葡萄胎或绒癌这种恶性疾病,更是回天乏术!这哪里是“胎动不安”?这分明是催命符!

“丞相大人,刘内侍!”王大鹏霍然起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黄妃娘娘之症,绝非寻常‘胎动不安’或‘小产之兆’!恐有性命之危!必须立刻前往查看!”

他不能说出“感染”或“恶性疾病”这些词,只能用最强烈的语气表达危急。

比干和刘内侍同时变色!尤其是刘内侍,他深知宫中忌讳,若非情况实在危急,比干丞相又极力担保,根本不会冒险找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医”入宫。此刻听王大鹏说得如此严重,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王先生,你……你有几分把握?”比干沉声问道,事关重大,他必须问清。

王大鹏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丞相,刘内侍!医道之事,瞬息万变!未亲眼诊断,任何保证都是空谈!在下只能说,若娘娘所患确如在下所虑之重症,则……凶险异常!但若及时处置,或有一线生机!若再拖延……”他摇了摇头,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时间就是生命!

比干猛地看向刘内侍:“刘内侍!事急从权!请即刻带大鹏入宫!一切后果,老夫承担!”

刘内侍看着比干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王大鹏那虽然穿着朴素却透着无比专注和急切的脸庞(以及那件显眼的破洞白大褂),眼神闪烁了一下。宫中规矩森严,但此刻……或许真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刘内侍一咬牙,当机立断,“王先生,请随我来!车驾已在府外等候!”他不再犹豫,转身便走。

“阿竹!带上我的药箱!”王大鹏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顾不上许多,拔腿就跟了上去。他的“药箱”里其实只有一些基础的草药粉和简单的工具(骨针、骨刀等),真正的“武器”是他脑子里的知识、望气术和那件……象征着“专业精神”的破洞白大褂!

一路无话。刘内侍带着王大鹏和阿竹,乘坐一辆没有任何标识但异常坚固的黑色马车(应该是某种特制木料),在手持令牌的宫廷护卫开道下,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一道道宫门,直入王宫深处。

马车最终在一座雕梁画栋、守卫森严的宫殿前停下。殿门上悬挂着“凝香殿”的匾额。殿外气氛压抑,宫女内侍皆屏息凝神,面带忧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腐败气息?

王大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味道……不妙!

刘内侍低声对殿门口的护卫吩咐了几句,护卫肃然放行。王大鹏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颠簸而有些凌乱的破洞白大褂,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关键时刻可能用得上),拎过阿竹手中的药箱,在刘内侍的引领下,迈步踏入了这座华丽却充满危机的宫殿。

殿内光线稍暗,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和……异样气味。数名穿着深色宫装、年岁稍长的宫女侍立两侧,神情悲戚。一名穿着朱红色官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正跪在殿中央,额头抵地,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刚刚经历了帝辛的雷霆之怒。

而在内殿珠帘之后,隐约可见一张巨大的凤榻,以及榻上模糊的人影。一个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咆哮声正从帘后传来: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孤要你们何用?!滚!都给孤滚出去!若黄妃有半点闪失,孤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是纣王帝辛!那声音中蕴含的暴戾和狂怒,如同实质的凶兽,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跪在地上的老御医更是抖如筛糠。

刘内侍脸色微变,但还是硬着头皮,快步上前,隔着珠帘,声音恭敬却清晰地禀报道:“启禀大王!比干丞相举荐的海外神医王大鹏先生,已至殿外!”

咆哮声戛然而止。

整个凝香殿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珠帘轻微晃动的声响,以及内殿传来的、黄妃压抑而痛苦的微弱呻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王大鹏身上——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破洞白大褂)、挂着古怪银链(听诊器)、手里拎着个不起眼药箱的年轻人。

珠帘被一只布满青筋、骨节粗大的大手猛地掀开!

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穿着玄黑色绣金蟠龙常服、面容刚毅却布满阴鸷暴戾之气的男人出现在帘后。他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目光死死地盯在王大鹏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审视、怀疑,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深渊般的压力!

这就是商纣王,帝辛!

“你,就是比干所说的海外神医?”帝辛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人心上,“孤的爱妃和孩子,就交给你了!若治得好,孤重重有赏!若治不好……”

帝辛没有说完,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大鹏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帝辛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狂暴、血腥、如同实质般的凶戾之气,几乎让他窒息!这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暴君的气势!望气术被动触发,他“看”到帝辛头顶的气息,如同沸腾翻涌的血海!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红色中,纠缠着浓烈的黑气(暴戾、杀意)和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要被淹没的……代表王权的金色!这气息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性!更让王大鹏心惊肉跳的是,他隐隐感觉帝辛体内似乎蕴藏着某种极其恐怖、非人的力量!

“稳住!王大鹏!你是医生!病人第一!”王大鹏在心中疯狂给自己打气。他强迫自己忽略那股令人胆寒的威压,深吸一口气,迎着帝辛那噬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草民王大鹏,拜见大王!请大王允准草民,即刻为黄妃娘娘诊视!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他必须立刻看到病人!确认自己的判断!帝辛的杀意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帘后那个生命正在流逝的孕妇!

帝辛死死地盯着王大鹏,那双赤红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时间仿佛凝固了。殿内的空气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好!”帝辛猛地一甩袖袍,发出猎猎声响,“速去!若误了孤的爱妃,孤定将你碎尸万段!”

巨大的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但杀意的锁链却依旧悬在头顶。

王大鹏不再犹豫,对刘内侍使了个眼色,拎着药箱,在宫女惊恐的目光中,快步走向那象征着生死一线的珠帘之后。

掀开珠帘的瞬间,浓烈的血腥气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凤榻上,一位面色惨白如纸、秀眉紧蹙、鬓发散乱、额上布满冷汗的宫装丽人,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下的锦被已被暗红色的血浸透了一大片!她旁边跪着的两个年轻宫女,正用热毛巾不断擦拭她额头的冷汗,脸上写满了绝望。

正是黄妃!

王大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出血量!这状态!他疾步上前,顾不上什么礼数,一边快速说道:“娘娘!草民王大鹏,奉王命前来为您诊治!请娘娘放松!草民需即刻为您检查!” 一边伸手搭向黄妃的手腕。

黄妃痛苦地睁开眼,眼神涣散,看了王大鹏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就在王大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黄妃手腕脉搏的刹那!

他的“基础望气术(被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地、被动地、强制性地运转起来!

嗡!

一股庞大、驳杂、混乱、充满阴冷邪异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从黄妃身上涌入王大鹏的感知!

这气息……根本不是单纯的疾病和虚弱!

在望气术的视野下,黄妃的头顶,那原本象征着生命力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粘稠的黑紫色邪气死死缠绕、吞噬!这股邪气充满了怨毒、阴冷、魅惑、混乱!它盘踞在黄妃的小腹位置(子宫区域),如同一个贪婪的毒瘤,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她的生命精元,并散发出那股让王大鹏心惊肉跳的腐败气息!

更让王大鹏头皮发麻、浑身冰冷的是!

在这股邪气之中,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一个扭曲、畸形、散发着无尽怨念与饥饿的……非人存在的模糊轮廓!它没有完整的生命形态,更像是一团由怨念和邪力强行糅合、催生出来的……邪胎!

这根本不是什么先兆流产!也不是什么宫内感染或恶性疾病!

这分明是……被强大的邪术诅咒侵蚀,强行催生、扭曲了正常胎气所形成的……邪胎反噬!它在吞噬母体!

误诊!

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了王大鹏!

他之前的猜测完全错了!这根本超出了凡俗医学的范畴!是超凡力量造成的邪异之症!难怪御医署束手无策!这玩意儿用草药和骨针怎么可能对付?!

而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那邪胎似乎也察觉到了王大鹏这个“异物”的窥探!盘踞在黄妃小腹的那团浓稠黑紫色邪气猛地一阵剧烈翻腾!一股更加阴冷、充满恶意的意念瞬间锁定了他!

“呃啊——!”原本只是痛苦呻吟的黄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猛地弓起!身下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更大面积的锦被!同时,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猛地爆发开来,充斥了整个内殿!

“娘娘!”

“天啊!”

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帘外的帝辛听到这声惨叫,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怎么回事?!爱妃!!!”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浪潮,朝着珠帘内狠狠压来!

王大鹏脸色惨白,如坠冰窟!他看着黄妃身上疯狂涌出的鲜血和那急速衰败的生命气息,以及那锁定了自己、充满恶意的邪胎意念,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这王宫第一单……怕是要把自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