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在凝香殿那血腥而惊悚的一刻。
黄妃凄厉的惨叫声还在殿内回荡,如同濒死的哀鸣。身下喷涌的鲜血虽然被王大鹏用近乎粗暴的按压手法暂时减缓了流速,但那浸透了锦被、甚至顺着床沿滴落在地毯上的暗红色,依旧触目惊心!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混合着新鲜血液的铁锈味,充斥在每个人的鼻腔,带来一种末日降临般的窒息感。
“爱妃——!!!”
伴随着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咆哮,珠帘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玄黑色的身影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威压和赤裸裸的杀意,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凶兽,直扑凤榻而来!帝辛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王大鹏身上,布满青筋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朝着他的天灵盖狠狠抓下!
“大王且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却蕴含急切的声音响起!比干丞相的身影竟不知何时也冲到了珠帘边,此刻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王大鹏身前!他张开双臂,如同一道单薄却坚定的堤坝,直面帝辛那足以摧山断岳的怒火!
“丞相!”刘内侍惊骇欲绝,但也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气息微凝,显然做好了拼死护住比干的准备。
帝辛暴怒的手爪在距离比干头顶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狂暴的气流卷起比干花白的须发和衣袍,猎猎作响。帝辛死死盯着比干,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比干!你敢阻孤?!”
“大王息怒!”比干毫无惧色,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和急迫,“王先生正在全力施救!您看!娘娘的血……止住了!”
帝辛暴戾的目光猛地转向凤榻!
只见王大鹏依旧保持着那个极其别扭和危险的姿势——半跪在榻边,身体前倾,几乎压在黄妃身上。他的一只手死死按压在黄妃小腹伤口上方的某个位置(按压止血点),另一只手则以一种惊人的稳定和灵巧,在黄妃翻卷的皮肉间快速穿梭!
就在这电光火石、帝辛暴起发难的瞬间,王大鹏竟然没有停手!在那股足以让人魂飞魄散的杀意笼罩下,在帝辛那毁灭性的一爪即将临头的生死关头,他凭借着“凡人医道通(MAX)”赋予的、近乎本能的专注和“基础望气术”对黄妃生命体征的精准把握,以及前世在急诊室面对醉汉闹事练就的粗大神经,硬是咬着牙,将刚才被黄妃突然暴动打断的那最后一针缝合,完成了!
一根粗糙的骨针,穿着同样粗糙的肠线(从药箱里翻出来的),在王大鹏沾满鲜血的手指操控下,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地刺入皮肉边缘,灵巧地穿梭打结,最后被他用牙齿狠狠咬断了线头!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就在帝辛的手爪停住的刹那,王大鹏也猛地松开了按压止血的手!伤口处,那汹涌的血流,奇迹般地、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缓慢的渗出! 那翻卷狰狞的伤口,被十几针虽然粗糙、但排列整齐、深浅适度的缝合线,牢牢地闭合在了一起!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却实实在在阻断了鲜血的奔流!
“呼……呼……”王大鹏这才敢大口喘息,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后背的破洞白大褂。刚才那几秒钟,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帝辛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骨髓,比任何手术台上的压力都恐怖百倍!
“止……止住了?!”帝辛眼中那狂暴的赤红,在看到黄妃身下血液流速骤减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愕然的凝固。他伸出的手爪缓缓放下,但那股如同实质的凶戾威压却并未消散,依旧死死锁定着王大鹏。
比干和刘内侍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下,实在太险了!
“大王……”王大鹏强忍着虚脱感和喉咙的干涩,声音嘶哑地开口,他必须立刻解释,否则下一次帝辛的怒火,比干也未必挡得住,“娘娘的出血……暂时止住了!但这只是治标!娘娘腹中……腹中之物,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他不敢说出“邪胎”二字,只能用“腹中之物”代替。
“腹中之物?”帝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王大鹏的脸庞,“你是说孤的……孩子?”
“不!大王!”王大鹏猛地抬头,迎着帝辛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悲悯,“那不是孩子!那……那是一个……正在疯狂吞噬娘娘生命的……怪物!一个由怨毒邪气强行凝聚、催生出来的……孽胎!”
轰!
“孽胎?!”帝辛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和更加狂暴的怒火,“大胆妖医!竟敢诅咒孤的孩儿!来人……”
“大王息怒!”比干再次挺身,声音带着急切,“王先生既能让娘娘止血,必有缘由!请大王容他细说!”
刘内侍也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大王,黄妃娘娘气息虽弱,但……确实比方才平稳了些许……”他刚才一直在观察,王大鹏那神乎其技的缝合术和按压止血法,确实暂时吊住了黄妃一线生机。
帝辛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动的风箱,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大鹏,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但看着比干和刘内侍,又看看凤榻上气息微弱却不再大量失血的黄妃,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巨大的压力再次笼罩王大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组织语言。他不能暴露望气术,只能从症状和后果去描述:
“大王!娘娘此前症状:小腹剧痛、出血不止、排出淡黄腥臭之液,此绝非寻常胎动或小产之兆!草民虽不知其根源为何种邪力,但敢断言,此‘胎’非但无益,更如附骨之疽,贪婪汲取娘娘精血元气!方才娘娘突然剧痛暴血,便是此物受到惊扰,疯狂反噬之象!若不尽早拔除……”
王大鹏顿了一下,看着帝辛越来越阴沉、如同暴风雨前夕的脸色,硬着头皮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娘娘……必将在极度的痛苦中,被吸干精血而亡!绝无幸理!而那‘孽胎’……恐怕也……无法降生为正常婴孩!” 他这话半真半假。邪胎反噬,母体必死是真。但邪胎本身能否“降生”?以它的形态,恐怕会诞生出某种可怕的邪物!
“一派胡言!”帝辛勃然大怒,额头青筋暴跳,“孤不信!孤的孩儿怎会是孽胎!定是你这妖医……”
“大王!”就在帝辛怒火即将再次爆发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痛苦和绝望的声音响起。
是黄妃!
她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却努力地望向帝辛的方向,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
“大王……臣妾……臣妾……好痛……身体……像……像被什么东西……啃噬……吸干……救救……臣妾……臣妾不想……这样死……”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那“腹中之物”的深深憎恶!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那根本不是孕育生命的喜悦,而是无时无刻不被吞噬、撕裂的痛苦深渊!
黄妃这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控诉,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帝辛狂暴的怒火上!
帝辛脸上的暴戾瞬间凝固,转化为一种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痛苦!他看向黄妃,那个他曾经宠爱、此刻却形容枯槁、如同被抽干了生机的女人。她眼中的痛苦和绝望,做不得假!
“爱妃……”帝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再残暴,对黄妃终究是有情的。更何况,黄妃的痛苦,似乎……印证了那个“妖医”的话?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黄妃痛苦的喘息声和那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帝辛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看看黄妃,又看看跪在一旁抖如筛糠的老御医(这废物连血都止不住!),再看看那个穿着破洞血衣、神情凝重却毫无惧色的年轻“妖医”……
最终,他那如同凶兽般的目光,带着一种择人而噬的凶狠,死死钉在王大鹏身上,声音如同冰封的深渊:
“好!孤就信你这一次!孤给你机会!说!如何救孤的爱妃?!若救不回……孤让你,还有所有相关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但这一次,王大鹏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机会!唯一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语速飞快地说道:“大王!救娘娘之法,需分两步!第一步,稳固娘娘生机!第二步,拔除……那邪物!”
“第一步:请立刻准备以下物品!”
“第一,最烈的酒!越烈越好!至少十坛!”
“第二,大量滚沸的开水!以及大量干净(最好是新织的)白布!全部用沸水煮过!”
“第三,上好的野山参!年份越久越好!切片备用!还有黄芪、当归、熟地等补气养血之药,按我开的方子速速煎煮浓汤!要快!”
“第四,一套……全新的、从未用过的、最细最锋利的……金针或银针!”(他需要替代骨针的缝合工具,以及施针工具!)
王大鹏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药箱里翻找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帛(之前包扎用的),咬破手指(没有笔),用鲜血在上面飞快地写下需要的药材和剂量。他顾不上血腥,这是最快的方式!
“刘内侍!速速去办!动用一切力量!半炷香内备齐!”帝辛毫不犹豫,对着刘内侍厉声下令。事关黄妃性命,他展现出惊人的决断力!同时,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殿内,“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诛九族!”
“诺!”刘内侍浑身一凛,接过王大鹏血写的布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大殿!
“第二步呢?!”帝辛的目光如同烙铁,再次灼向王大鹏。
王大鹏深吸一口气,迎着帝辛那几乎要将他灵魂洞穿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二步,待娘娘气血稍稳……草民需以特殊手法,辅以金针……将娘娘腹中那‘邪物’……彻底剥离!此过程……凶险异常!娘娘需承受巨大痛苦,且……需大王以真龙之气,坐镇殿内,震慑……那邪物可能散逸的……残余邪气!”
剥离邪物!真龙之气震慑!
帝辛瞳孔猛地一缩!剥离?这几乎等同于……强行落胎!而且还要承受巨大痛苦?还要他亲自坐镇?这“妖医”的胆子,简直大破了天!
但看着黄妃那痛苦绝望的眼神,感受着殿内那越来越浓的、令人不安的腐败邪气……帝辛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狂暴的决心取代!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殿内所有人咆哮:
“都听到了?!还不快去准备!孤就在这里!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祟,敢害孤的爱妃!”
凝香殿瞬间如同巨大的机器般疯狂运转起来!宫女内侍奔跑如飞,烈酒、沸水、白布、药材……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王大鹏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立刻指挥宫女:
“用煮过的干净白布,沾烈酒!仔细擦拭娘娘伤口周围皮肤!重复擦拭三遍!动作要轻!快!”
“参片!取一片塞入娘娘舌下!让她含着!”
“补血汤药!煎好了没有?立刻取一碗浓的来,想办法喂下去!”
“你!过来!”他指着那个跪在地上发抖的老御医,“你懂针术?懂多少?过来帮忙!”
老御医连滚爬爬地过来,看着王大鹏那沾满鲜血却异常稳定的手,眼中充满了敬畏。
“待会儿金针到了,听我指令施针!稳住娘娘心脉和元气!若出一丝差错……”王大鹏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让老御医瞬间绷紧了神经。
趁着准备的间隙,王大鹏再次将手(已经用烈酒擦拭过)轻轻覆在黄妃的腕脉上。望气术下,黄妃头顶那微弱的气息在参片和补血汤药的作用下,稍微稳定了一丝丝,但依旧被那浓稠的黑紫色邪气死死缠绕。那邪气似乎因为刚才的爆发和此刻殿内帝辛那狂暴凶戾的气息压制,暂时蛰伏了一些,但王大鹏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如同毒蛇般潜伏着,等待着下一次反扑的机会!而它盘踞的核心——那个扭曲的邪胎轮廓,散发出的怨毒和饥饿感,更加清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
“王先生!东西备齐了!”刘内侍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他亲自捧着一个巨大的托盘冲了进来!托盘上:十坛烈酒(泥封未开),几大桶冒着热气的滚水,几大捆散发着皂角清香的新织白布,王大鹏要的药材和正在小火炉上煎煮的药罐,还有……一个打开的黑檀木盒子!
盒子里,铺着明黄色的丝绸,上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六根细如牛毛、寒光闪闪、尾部雕琢着精美云纹的……金针!每一根都散发着纯净而锋锐的气息!
“好!”王大鹏眼中精光爆射!他要的就是这个!这金针的材质和工艺,远超他那粗糙的骨针,足以承载他更精妙的操作!
“第一步,稳固生机,开始!”王大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烈酒开坛!沸水煮布!所有人,净手!用烈酒擦手!重复三遍!快!”他以身作则,再次用烈酒仔细擦拭自己的双手和手臂。
“白布入沸水煮一刻!捞出后以烈酒浸泡!备用!”
“参汤再取一碗浓的来!”
“你!”他指向老御医,“取金针,以烈酒擦拭!听我指令,准备施针!”
整个凝香殿内殿,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满酒气、药味和水蒸气的巨大“手术准备间”。所有人都被王大鹏那专注到极致、不容置疑的气势所慑服,动作迅捷而精准。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用沸水煮过、烈酒浸泡过的白布覆盖在黄妃伤口周围(充当无菌巾)。一碗滚烫的参汤被小心翼翼地喂黄妃喝下一些。老御医手持金针,紧张地站在一旁。
王大鹏拿起一根细长的金针,手指稳如磐石。望气术锁定黄妃心口几处关键穴位和元气流转的节点。
“第一针!膻中穴!入三分!捻转补法!稳心气!”
老御医连忙依言施针。金针刺入,黄妃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
“第二针!关元穴!入五分!提插补法!固元气!”
“第三针!足三里!双穴!入一寸!捻转平补平泻!强气血!”
……
一道道指令清晰而快速。在老御医的配合下,一根根金针精准地刺入黄妃身体的要穴。王大鹏虽然无法真正调动法力,但他对穴位的理解和气血运行的把握(凡人医道通MAX),配合这蕴含纯净气息的金针,竟真的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温和的“气”感!这股温和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穿行在黄妃那被邪气侵蚀、如同干涸河床般的经络中,努力地稳固着她摇摇欲坠的生机!
随着金针的落下,黄妃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竟然真的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痛苦,但眼神中的绝望似乎被驱散了一丝。
“有效!”老御医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种金针固本之法,他也懂一些皮毛,但绝无可能在这等邪气侵蚀、元气枯竭的情况下,还能产生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这年轻人的针术,简直神乎其神!
连帝辛那一直紧绷、充满暴戾的脸上,也微微动容!他看着黄妃略微好转的迹象,再看向王大鹏的眼神,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
然而,王大鹏的心却丝毫没有放松!他的望气术清晰地“看”到,那盘踞在黄妃小腹的黑紫色邪气,在金针正气和帝辛那无形凶威的压制下,虽然暂时蛰伏,但其核心——那个邪胎的轮廓,却如同被惊醒的凶兽,散发出的怨毒和贪婪之意反而更加凝聚!它在积蓄力量!它在等待!等待王大鹏下一步的动作——剥离它!
真正的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
王大鹏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如同寒潭般冰冷沉静。他拿起一根最长、最锋利的金针,那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点令人心悸的寒芒。
他转向帝辛,声音低沉而凝重:
“大王!娘娘生机稍稳!请大王依言,坐镇殿中!草民……要开始了!”
帝辛深深地看了王大鹏一眼,缓缓走到殿内中央那张巨大的蟠龙椅上坐下。他双手按在膝上,腰背挺直如同标枪,一股更加沉重、更加霸道、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混合着那血海滔天般的凶戾之气,轰然降临!整个凝香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烛火都为之摇曳不定!
这是真正的帝王之怒,真龙之威!带着一种镇压寰宇、屠戮万灵的恐怖意志!
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王大鹏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而望气术下,黄妃小腹处那团浓稠的黑紫色邪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剧烈收缩、扭曲起来!那邪胎的轮廓发出一声只有王大鹏能“感知”到的无声尖啸,充满了畏惧和……更加疯狂的怨毒!
时机!
就是现在!
王大鹏眼中精光爆射!再无任何犹豫!
他手中的金针,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准而迅猛地刺向黄妃小腹那缝合伤口旁的一个极其隐秘、却连接着那邪气核心的……邪气节点!
“孽障!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