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旧金山,金门大桥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通往未知彼岸的钢铁巨兽。湾区湿润的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着这座充满活力与隐秘的高科技之城。然而,对于刚刚抵达的陈文、王璇以及由老刘带领的精锐战术小队而言,空气中弥漫的只有无形的硝烟和沉重的压力。

跨国行动的协调远比想象中艰难。尽管有林峰在国内动用最高级别的关系施压,并提供了部分非核心证据(如张德贵的证词、被拐名单复印件、Ω-7的异常基因报告等),但美方对直接突袭一家知名生物科技公司持极度审慎态度,尤其是涉及敏感的基因技术。最终达成的协议是:中方小组以“刑事调查协作”名义入境,在FBI的“陪同”下,对“诺亚前沿生物科技”(以下简称“诺亚”)进行“有限度的安全核查”。行动范围和时间受到严格限制,且不允许携带重型武器。FBI的带队探员,是一位名叫马克·里德(Mark Reed)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态度专业而疏离,显然对这次“协作”并不热情,甚至带着审视。

“陈先生,王博士,刘队长。”在旧金山FBI分部的一间安全会议室内,马克将一份薄薄的资料推到他们面前,“这是‘诺亚’公司的公开资料和建筑结构图。表面看,它是一家专注于基因疗法和罕见病研究的合法机构,声誉良好,安保符合标准。你们指控的‘非法人体实验’和‘恐怖活动策划’,需要确凿的现场证据。我们的人会全程陪同,任何行动必须得到我的批准。明白吗?”

“明白,里德探员。”陈文平静地回答,目光却快速扫过建筑结构图。目标建筑位于湾区一个相对独立的半岛上,三面环海,只有一条主干道连接陆地,安保森严,易守难攻。磁片纸条上的坐标,精确指向其地下深层区域。“我们需要进入他们的核心数据库和地下深层实验室。陈武留下的磁片,是密钥。”

“磁片?”马克挑了挑眉,“我需要先由我们的技术部门进行安全检测。”

“可以。”陈文将那个带有金色纹路的黑色磁片递过去,“但请注意,它可能关联着自毁程序或追踪信号。”

马克点点头,示意一名技术探员拿走磁片。“另外,你们提到的那位…特殊证人Ω-7小姐?”他看向被安置在隔壁安全房间、由医疗人员和女警看护的Ω-7。

“她极度脆弱,精神状态不稳定,且是关键信息载体。她必须和我们一起行动,她的潜意识反应可能指引我们找到核心区域。”王璇解释道,“我们有专业的医疗和心理人员陪同。”

马克皱了皱眉,显然觉得带一个“精神不稳定”的证人进入高风险区域是累赘,但最终没有反对:“可以,但她必须处于我方人员的保护下。”

行动定于当天下午三点,以“消防安全和生物安全合规突击检查”的名义进行。这给了宋振华几个小时的反应时间,但也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佳方案。

利用这短暂的间隙,陈文和王璇在FBI安排的临时安全屋内,对Ω-7进行了更深入的观察和引导。Ω-7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极度恐惧,像受惊的小鹿般蜷缩在角落,只有看到陈文时,眼中才会流露出一丝依赖。她反复念叨着旧金山的坐标和“安全码”,但对“伊甸园”、“基石”等词汇毫无反应。

“她的记忆和认知可能被深度封锁或清洗过,”王璇分析道,“宋振华只植入了最关键的坐标和她的身份识别信息。‘安全码’Alpha-Omega-7,很可能是她的生物识别通行指令。”

王璇尝试用温和的心理引导和舒缓的音乐帮助Ω-7放松。在一种半催眠的状态下,Ω-7断断续续地描述了一些碎片化的、噩梦般的场景:无尽的白色走廊…冰冷的金属台…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玻璃罐子…还有…一个巨大的、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如同婴儿般蜷缩的阴影…她称之为“沉睡的巨人”…

“玻璃罐子…浸泡的阴影…”陈文和王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那很可能就是正在培育的“基石”胚胎!

下午两点五十分,车队抵达“诺亚”公司外围。现代化的流线型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蓝天白云,处处透着高科技与财富的气息。安保人员训练有素,礼貌而警惕地检查了所有人的证件和FBI的搜查令。

马克·里德走在最前面,陈文、王璇、老刘及其队员紧随其后,Ω-7坐在轮椅上,由一名女警推着,神色紧张不安。诺亚公司的高管——一位西装革履、笑容得体的中年白人男子迎了上来。

“里德探员,欢迎。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戴维·科恩(David Cohen)。不知FBI的突击检查,所为何事?”科恩的笑容无懈可击,目光扫过陈文等人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例行安全核查,科恩先生。请配合。”马克出示了文件,与其公事公办,“我们需要检查你们的核心数据库机房和地下B3、B4层区域。”他直接点出了深层区域。

科恩的笑容微微一滞,但瞬间恢复:“当然,配合执法是我们的责任。不过,B3、B4层是我们的高等级生物样本库和尖端设备区,需要最高级别的生物安全防护和权限。进入流程比较繁琐,请各位稍等,我需要安排一下。”他转身对助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趁着等待的间隙,陈文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大厅。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充满科研机构的繁忙感。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几个角落的安保人员眼神过于锐利,站位也隐隐形成了控制态势。空气净化系统运转的声音似乎比正常建筑更大一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掩盖着某种…更难以言喻的、类似培养液的气息。

Ω-7突然变得异常焦躁,身体在轮椅上扭动,眼睛死死盯着电梯的方向,嘴里发出急促的呜咽:“…巨人…醒了…痛…好多眼睛…看…”

“什么醒了?什么眼睛?”王璇立刻蹲下身安抚她。

“下面…下面…”Ω-7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地面,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它在看我们!它醒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陈文和王璇!Ω-7的感知远超常人?还是…“基石”真的被提前唤醒了?!

科恩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走了回来:“权限已开通,防护服和消毒程序已准备好,各位请随我来。”

他引导众人走向一部需要特殊权限卡和虹膜识别的专用电梯。电梯门光滑如镜,映出众人凝重的面孔。

陈文悄悄握紧了口袋里的磁片和父亲留下的、那柄从不离身的、沾过无数罪恶鲜血的手术刀。真正的战斗,在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刻,就将打响。这光鲜亮丽的高科技堡垒之下,隐藏的究竟是救赎的希望,还是通往地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