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沉闷的钝痛。沐羽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模糊晃动的白光渐渐凝聚成病房惨白的天花板。意识像是沉在浑浊的深潭底部,正一点一点,极其费力地向上浮起。
“沐羽!沐羽!你小子…你小子真醒了?!”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几乎变调的狂喜喊声猛地撞进耳朵。
沐羽艰难地转动脖颈,视线聚焦在大树那张胡子拉碴、双眼通红、涕泪横流的脸上。这家伙,活像个刚从泥地里滚出来的熊。
“呵…”沐羽扯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还没…去你公司…白吃白喝呢…阎王爷…不收…”
话音未落,病房外骤然响起一片急促、杂乱、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密集得如同骤雨敲打铁皮屋顶,带着一种冰冷而明确的目的性,狠狠碾碎了病房内劫后余生的脆弱气氛。
大树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猛地扭头。病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他的一名贴身保镖闪身进来,脸色铁青,急促地低吼:“老板!外面!很多穿玄黑衣服的人!直冲这边来了!杀气很重!”
“玄黑?”大树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他猛地从沐羽床边弹起,对着保镖厉声下令:“守住门口!一步不退!用命给我顶住!”
下一秒,大树的目光像找到主心骨般投向病房角落的阴影。那里,一个身影安静地靠墙坐着,仿佛与昏暗融为一体。他穿着深灰色的普通夹克,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只露出双眼的银灰色金属面具,冰冷的光泽在惨白的顶灯下幽幽闪烁。
“师傅!”大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和恳求,“拜托了!”
面具人没有任何言语回应。他只是缓缓地、无声地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沐羽仿佛看到两道凝练如实质的寒光在面具眼孔后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接着,那身影动了。没有多余的动作,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过病床,走向那扇隔绝着风暴的病房门。
“别担心,”大树飞快地转回身,试图安抚沐羽,声音却绷得死紧,“有我师傅在…他…”
沐羽没等他说完,挣扎着探手摸向床头柜。剧烈的动作牵扯得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额角。他咬着牙,指尖终于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黑色方块——紧急联络用的加密传呼机。他用尽力气按下预设的紧急键钮,一串代表“县医院遇袭”的简短代码瞬间发送出去。目标,林振岳。
病房外,走廊已沦为短兵相接的炼狱。
大树的保镖们背靠病房门,组成一道单薄却顽强的防线。他们训练有素,动作狠辣,拳脚破空声和短促的呼喝交织。然而,面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玄黑色身影,他们如同狂风骇浪中的礁石。这些玄武堂的杀手,眼中燃烧着亡命徒特有的、对生命的漠然和对鲜血的渴望。他们配合默契,悍不畏死,刀光在惨白的走廊灯光下织成一片致命的银网。保镖们的防线被凶狠地撕扯着,步步后退。鲜血开始飞溅,染红了洁白的墙壁和冰冷的地砖。闷哼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兵刃入肉的闷响,如同地狱的协奏曲,穿透厚重的病房门板,清晰地敲打在沐羽和大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