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三点的呼吸声
我的意识是从一片黏稠的黑暗里挣扎出来的。
脖子像是锈死了的铁门，每一次试图转动都带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剧烈的酸疼。身体，更准确地说，是除了眼球和微弱呼吸之外的所有部分，都被无形的巨力死死摁在沙发柔软的绒布里。像被浇铸在快速凝固的水泥里，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连续第七天的加班，到底还是把我榨干了。我记得最后一眼看电脑屏幕时，右下角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我甚至没力气走回卧室，直接瘫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我的脊椎。我拼命想喊，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嗬嗬的、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呜咽。恐慌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然后，我看见了它。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早已熄灭，只剩下远处路灯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阳台的轮廓。而就在那玻璃之外，紧贴着，一团模糊的、比夜色更浓的黑影，正在缓慢地移动。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团翻滚的浓烟，又像是一个扭曲变形的人影，边缘不断蠕动、变化。它无声无息，贴着玻璃平移，那种移动方式绝非活物，更像是一种……投影，或者别的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是梦吗？可脖子落枕的剧痛和身体被禁锢的无力感如此真实。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
动啊！快动啊！我内心疯狂嘶吼，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就在我感觉那根紧绷的弦快要断裂的瞬间——那黑影倏地一下，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几乎同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嗡”地一声亮了起来，冷白的光刺破了客厅的昏暗。
那光亮得异常，甚至有些刺眼。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屏幕。
那是一条短信的预览界面。发件人一栏，是空白。内容预览只有短短一行，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来自三年前的未读短信】
三年前？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像塞满了棉絮。三年前我还在上大学，用的根本不是这个号码和手机。这怎么可能？
还没等我想明白，隔壁卧室，猛地传来一声尖锐到变形的尖叫！
是苏晚！我的合租室友。
那叫声里的惊恐如此真切，瞬间压过了我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诡异感。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猛地一挣，身体那水泥浇筑般的感觉潮水般退去。我几乎是滚下沙发，踉跄着冲向她的房门。
“苏晚？你怎么了？”我用力拍打着门板。
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苏晚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不住地哆嗦，眼睛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她身上那件淡黄色的睡衣肩头位置，赫然有着四道明显的、被拧紧拉扯后的褶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抓握过。
“周、周子昂……”她声音发颤，手指死死地抠着自己的左肩，指节都泛了白，“刚才……有东西……按我的肩膀……很重……我动不了……喘不上气……”
她语无伦次，显然吓坏了。
我赶紧把她扶到客厅沙发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她的手冰冷得吓人，接过水杯时，杯子磕碰着牙齿，发出细碎的嗒嗒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