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妈改嫁后,掏空我们家底去补贴继子时,我没哭;

她为了讨好新丈夫,在村干部面前演戏说我们兄弟是拖累时,我没吭声;

甚至她偷走我洗盘子攒下的学费,一巴掌打在我脸上骂我是白眼狼时,我也只是笑了笑。

十六岁那年冬天,我拉着弟弟的手,离开那个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的家,告诉自己:林小航,你从此没妈了。

我和弟弟蜗居在六平米的出租屋里,像两棵野草,在石头缝里拼命挣扎着活。

多年后,我拿到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带着弟弟走出泥潭时,那个曾抛弃我们的女人,终于后悔了。

她拎着一袋廉价水果,找到我实习的写字楼下,哭诉继子如何不成器,新家庭如何不幸,她说她知错了。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然后对她说了一句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的话。

1 寒夜孤灯

农历十月廿三,寒风已然刺骨,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户。

屋里没有开暖气,阴冷得像个地窖。

林小航盯着桌上那盘早已凉透、油脂凝成白霜的红烧肉,那是父亲林国栋生前最爱吃的菜。

一年前的今天,那场该死的车祸,带走了家里的顶梁柱,也抽走了这个家所有的热气儿。

弟弟林小远才十二岁,瘦小的身子蜷在宽大的旧沙发里,那是父亲常坐的位置。

他眼睛红肿,像两颗烂桃,显然是又偷偷哭过。

他时不时望向紧闭的房门,眼神里带着一丝怯怯的、几乎快要熄灭的期盼。

“哥,”小远的声音带着哭腔,细小得像蚊子哼哼,“妈……真的不回来一起吃晚饭吗?今天是爸的……”

“她有事。”小航猛地打断他,声音干涩。

他今年十六,高三,本该是埋首题海冲刺高考的年纪,却在一年之内被迫长成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的顶梁柱。

他手里攥着的筷子,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他比谁都清楚,母亲刘梅不会回来了。

下午她倒是回来过一趟,在父亲遗像前象征性地站了不到五分钟,连炷香都没点透,电话就响了。

小航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是个男声,语气带着不耐烦的催促。

母亲的声调立刻变得柔软,甚至有点讨好:“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周家那边装修的事要紧,我这就过去。

小航大了,能照顾好小远。”

她挂了电话,甚至没看兄弟俩一眼,只从旧钱包里抽出五十块钱扔在桌上,语气匆忙:“锅里有饭,菜自己热热。

这钱你们先拿着,我过两天再回来。” 说完,她便像逃离瘟疫似的,拎着那个新买的、明显不属于这个家消费水平的皮包,冲进了暮色里。

2 冷饭残羹

老周。那个在父亲去世后不到半年,就经由远房表姨介绍闯入他们生活的男人。

而母亲,从最初在父亲遗像前的愧疚哭泣,到如今的理直气壮,一颗心仿佛已经完全扑向了那个有她“新生活”的家。

“我们来吃。”小航起身,把冷掉的红烧肉和已经凝出油花的炒青菜端回厨房,草草在微波炉里转了一下。

微波炉嗡嗡作响,像是这个家沉闷的哀叹。

电饭煲里的米饭还是温的,但就着半冷不热的菜和更冷的心,兄弟俩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