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瞪大了双眼，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顾云那只抬起的手掌，明明动作缓慢，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掌心处，一点灵光幽幽浮现，起初微弱，旋即暴涨，那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感到刺痛，神魂都在战栗。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
“不……不要……”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鸣，声音嘶哑得仿佛被砂纸磨过。昔日高高在上的柳家小姐，此刻发髻散乱，华美的衣衫上沾满尘土与干涸的血迹，脸上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细密的纹路在眼角和唇边深刻浮现，让她凭空苍老了许多。
顾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却依旧冰寒刺骨。“哦？”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玩味，“现在知道求饶了？你那份高傲呢？柳如烟，我记得你当初看我的眼神，可不是这样的。你说我这样的废物，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对吗？”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她此刻的狼狈。“现在，我要灭你柳家满门，让你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你告诉我，你待如何？”
柳如烟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能如何？她什么也做不了。
顾云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恶劣的趣味：“要不，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像条狗一样，趴在我脚边，把我这双鞋舔干净了。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发发慈悲，考虑饶你们柳家一条生路。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
他伸出一只脚，那双一尘不染的靴面，在柳如烟涣散的目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柳如烟的身体僵住了，屈辱、愤怒、恐惧、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求生欲，在她心中疯狂搅动。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漏气声，眼泪混着尘土，从她脸上狼狈地滑落。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卑贱不堪的一刻。顾云这番话，比直接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百倍。
柳如烟死死盯着那只靴子，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屈辱与恐惧在心中疯狂撕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可求生的本能却在疯狂咆哮。
她缓缓朝前爬了一寸。
“哈哈哈哈！”
顾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含讥讽与恶意。
“柳如烟，你还真准备舔啊？”
他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跪趴在地的女人。
“可惜，我改主意了。”
柳如烟猛地抬头，瞳孔中满是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她声嘶力竭地质问，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顾云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眼中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折磨？”
“我不过是让你体验一下，当初我承受的那些眼神和嘲讽。”
“你们柳家，从上到下，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哪一个不是把我当作垃圾废物？”
“现在，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感受一下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话音刚落，顾云转身朝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柳家子弟走去。
“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
柳如烟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在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云朝着那群人走去。
那些柳家子弟见顾云走来，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直接瘫倒在地，有的拼命往后爬，却哪里逃得掉。
顾云的声音平淡，却像九幽寒风刮过每个柳家人的心头：“你们柳家，今天一个也别想活。”
他右手虚抬，掌心空无一物，却似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青年猛地推开身边的人，昂然站出。他衣衫尚算整齐，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亢奋。“顾云！”青年高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你不过就是仗着修为高深，欺负我等！有本事，你放我离开，给我十年，不，五年！等我日后修炼有成，定然回来取你性命！”
此言一出，不仅柳家人愕然，连顾云都微微挑了挑眉，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打量着这个名叫柳不凡的青年，心中竟生出一丝荒谬感。柳家的人，居然如此…天真？
“噗……”顾云先是低低一笑，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在死寂的庭院中回荡，“哈哈……哈哈哈哈！”
柳不凡见顾云大笑，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他平日里最爱看坊间流传的英雄话本，里面那些绝世强者，脾气大多古怪。你越是卑躬屈膝地求饶，他们越是瞧不上，杀起来也越干脆。反倒是你若表现出几分骨气，甚至出言不逊，他们反而可能生出些许欣赏，说不定还会留你一命，等着你日后去挑战。
“哼，果然如此！”柳不凡暗自得意，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强装的镇定与不屑，“怎么，顾云，你是怕了吗？害怕我这等天资卓越之辈，日后修为超越你，回来找你报仇雪恨？看来，你的器量，也不过如此！”
他还想再说几句更具挑衅性的话，好让顾云彻底打消杀他的念头。
然而，顾云的笑声骤然停止。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眼神轻轻一扫。
柳不凡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眉心一点嫣红，再无声息。
“呃……”
周围的柳家子弟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投降是死路一条，会被吸入那杆诡异的旗幡。硬气一点，想学话本里的主角搏个生机，结果死得更快，更干脆。
这……这还让人怎么活？
毁灭吧，赶紧的。不少人心中同时涌起这个念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们。
顾云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重新噙起那抹令人心悸的弧度：“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顾云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吧？还等你修炼有成来找我报仇？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一转，带上几分戏谑：“当然，我也可以放你们走。”
“真……真的？”一个年轻女子颤声问道，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其余众人也纷纷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就连趴在地上的柳如烟，此刻也微微侧过脸，涣散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点微弱的光彩。她心中某个角落，一个卑微的声音在说：顾云，你果然还是……
不等他们脸上的喜色完全绽放，顾云手腕一翻，一杆通体漆黑、缭绕着丝丝黑气的旗幡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那人皇旗！
旗面无风自动，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沉浮哀嚎，一股浓郁的阴寒与怨毒之气扑面而来，让所有柳家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喉咙发干，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沫。
柳家家主柳洪涛，此刻脸色惨白如纸。他强撑着身体，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开口：“贤……贤侄，不知您说的……放我们一条生路，是……”
话刚出口，柳洪涛就后悔了。他看见顾云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警铃大作，一股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后退，想呼喊，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下一瞬，柳洪涛只觉眉心一凉，意识便开始模糊。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上方的旗幡传来。他的神魂被硬生生从躯壳中剥离，飘荡在半空。
他惊恐地看着下方自己尚有余温的尸体，又抬头望向那面散发着无尽邪气的人皇旗。旗面上，那些狰狞的面孔仿佛都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咆哮和邀请。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那股吸力猛然增强，将他的神魂狠狠扯入旗幡之中。
“啊——！”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却只在神魂层面响起，活人无法听闻。
人皇旗的旗面轻轻一荡，一个全新的、充满痛苦与怨毒的苍老面孔，在旗幡深处一闪而逝，随即与其他魂魄融为一体。
这一刻，所有幸存的柳家子弟，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所谓的生路……是特么进幡里，和自家老祖宗、和柳不凡他们，当“好兄弟”啊！
父亲的尸身就在眼前，眉心那点血迹刺得柳如烟目眦欲裂，她只觉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身子一软便要栽倒。意识将散未散之际，一股精纯灵力突兀地渡入她体内，强行稳住了她的心神，将她从昏沉边缘拉了回来。
“柳师妹，就这么晕过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顾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我说过，要你亲眼看着柳家是如何覆灭的。这出好戏，可不能错过了。”
柳如烟被迫睁着眼，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看着顾云。
顾云手腕轻抖，那杆人皇旗迎风招展，旗面上的黑气愈发浓郁，仿佛活物般扭动翻滚，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猎猎声响。阴森刺骨的气息弥漫开来，庭院中的温度骤然下降。
“不……不要……”一个年轻的柳家妇人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哀求，然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一道黑气自旗幡中射出，如附骨之蛆般缠上她，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失去了所有神采，软绵绵倒下，而一道虚幻的影子则被黑气裹挟着，尖叫着没入旗幡之中。
旗面上，又多了一张扭曲而痛苦的面孔。
“救命啊！”
“魔鬼！你是魔鬼！”
剩余的柳家子弟彻底崩溃了，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却无法阻挡顾云的动作。他神色淡漠，仿佛在欣赏一幅早已注定的画卷。
手一挥，又是一片黑气席卷而出。
“啊——我的魂魄！”
“不！我不想死！”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都迅速湮灭。一个个柳家的人倒下，他们的神魂无一例外，尽数被吸入那杆邪异的人皇旗。旗幡上的哀嚎似乎更响亮了些，那些面孔也愈发狰狞。
不过片刻功夫，方才还哭喊震天的庭院，此刻已是死寂一片，只余下满地尸首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顾云满意地看着人皇旗，旗面上的黑气似乎又凝实了几分。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此刻的柳如烟，眼神空洞，面无血色，整个人呆呆地跪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石雕。
“柳师妹，”顾云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惋惜，“你看，为兄我何等仁慈。当初我给了你们柳家那么多的修炼资源，功法、丹药，哪一样不是顶尖的？结果呢？他们一个个才这点修为，真是让为兄我痛心疾首啊。”
他啧啧两声，继续说道：“不过还好，我这人皇旗，妙用无穷。他们生前修为不济，死后入了这旗中，倒也能换一种方式‘修炼’，日夜受鸿蒙紫气滋养，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方鬼雄呢。柳师妹，你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助他们更进一步？
顾云轻抚人皇旗，旗面黑雾翻涌，无数魂影在其中挣扎嘶吼，却发不出半点声息。他转头看向柳如烟，她依旧双目空洞，仿佛一具失了魂的人偶。
“柳师妹，你看。”顾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入柳如烟耳中，他指着那面旗，“我这人皇旗，原先还带着些许鸿蒙紫气，瞧着似乎堂皇，实则稚嫩了些。如今，多亏了你柳家满门‘忠骨’，还有先前那些‘自愿’献身的道友们，以神魂日夜‘淬炼’，这旗上的紫气，可不就尽数化作了这般深邃纯粹的玄黑？”
他欣赏着旗面，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品：“啧，这玄黑，才叫一个地道！古人常说，物极必反，正到极致，自然就要发黑。你看我这人皇旗，如今已是紫得发黑，不，是‘正’得发黑，黑得发亮！这才是真正的大道本色，厚重，沉稳，威严！”
顾云凑近柳如烟，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诚恳”：“你父亲，你兄长，柳家上下，他们生前修为平平，死后却能为这‘玄黑正道’添砖加瓦，成为这不朽功业的一部分，也算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助他们登上了这‘大道之巅’？柳师妹，你柳家，可真是为兄这人皇旗的头号‘功臣’啊。这旗，如今才算有了几分‘人皇’的威仪，一种……令人敬畏的‘正’。
这番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柳如烟的心里。
她空洞的眼神中猛然爆发出骇人的红光，那是一种混杂了极致仇恨与疯狂的光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竟是嘶吼着从地上挣扎爬起，踉跄着扑向顾云，双手成爪，似乎要与他同归于尽。
“顾云！你这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顾云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随意地一掌拍出。
“砰！”
柳如烟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数丈外的石阶上，口中鲜血狂喷。她只觉体内一阵剧痛，经脉寸断，丹田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彻底摧毁。一身修为，就此化为乌有。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混着泪水，眼中是凝固的血与恨，嘶吼时面容扭曲，瞧着竟比真鬼更添三分可怖：“顾云……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得好死啊！”
她的声音凄厉而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顾云对她的咒骂置若罔闻，反而微微蹙眉，伸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头自顾自地轻叹：“唉，我这人就是心太善。堂堂宗门圣子，屈尊降贵，亲自出手帮他们提升‘修为’，怎么到头来，还会被人说不得好死呢？”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真是的，这年头，好人难当啊。”
顾云看着地上如烂泥般的柳如烟，眼神中那丝“惋惜”渐渐被一种玩味取代。让她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他心念一动，指尖轻点，一道精纯至极的灵力倏然射出，没入柳如烟体内。
原本已是油尽灯枯，连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柳如烟，猛然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游走。断裂的经脉被迅速接续，破碎的丹田竟也奇迹般地开始重聚，干涸的灵力重新充盈。
“嗯？”柳如烟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身体恢复了力量，她下意识以为是哪位路过的高人出手相救，心中刚燃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睁眼却看见顾云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
“你！”柳如烟一口气没接上来，险些又晕厥过去。是他，竟然是他救了自己！他到底想做什么？
“柳师妹，你看，为兄我待你如何？”顾云的声音依旧温和，仿佛刚才那个毁灭她一切的人不是他，“我这人向来心善，见不得美人垂死。不过，你这条命既然是我救回来的，那便是我的了。”
他踱步到柳如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府上还缺一条看门的狗，柳师妹冰雪聪明，想来学东西也快。是想现在就魂飞魄散，随你柳家满门而去，还是换个活法，你可想好了？”
顾云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实质般压向柳如烟，让她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死？她当然想死！可一想到父母兄长惨死的模样，想到柳家上下那一张张绝望而狰狞的面孔，一股不甘与滔天恨意又从心底涌起。她要活着，她要亲眼看到顾云这个畜生遭到报应！
求生的本能与极致的恐惧交织，柳如烟紧咬着牙，牙龈都已渗出血丝。她知道，任何反抗和咒骂都只会招致更残酷的折磨。
“扑通”一声，柳如烟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屈辱与血泪：“主……主人……”
“嗯？”顾云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满，“谁允许狗说人话的？”
柳如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眼一黑，几乎要崩溃。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指甲深陷入肉，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明。为了活下去，为了那渺茫的复仇希望……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然后，在顾云饶有兴致的注视下，她伏下身子，发出了几声干涩而怪异的犬吠：“汪…汪汪……”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刀，将她的尊严凌迟得体无完肤。
“哈哈哈！”顾云仰天大笑，只觉得胸中郁气一扫而空，念头通达无比，整个人都轻松畅快了许多。
就在此时，他丹田内的混沌逆天珠仿佛感受到了他愉悦的情绪，猛地一震，竟喷吐出海量精纯至极的灵力，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顾云只觉体内壁垒轰然洞开，修为竟如坐火箭般，一举冲破瓶颈，直接飙升至洞虚中期！距离那洞虚后期，也仅有一步之遥！
“妙！妙啊！”顾云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脸上露出极度满足的神情。他随意一挥手，一股黑气席卷而出，庭院中柳家众人的尸身立时化为飞灰，消散无踪。
偌大的柳家府邸，此刻除了他和匍匐在地的柳如烟，再无一个活口，真正是死一般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