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几位平日里威严自持的长老,此刻却如坐针毡,个个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疙瘩。圣子顾云在门内格杀同门弟子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头。
“这……”一位长老捻着胡须,半晌才挤出个字,却没了下文。
另一位长老重重叹了口气:“宗主闭关前曾言,圣子地位等同于他。杀个寻常弟子,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偏偏是王婉儿……”
“王家那位闭死关的老祖宗,可是炼虚境的修为。”第三位长老接话,声音干涩,“此事,恐怕已经传到王家耳朵里了。”
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出个章程。王家固然不能轻易得罪,但圣子的身份和宗主的谕令,更是让他们投鼠忌器。
就在这当口,一直默不作声,作壁上观的唐小三眼珠一转,躬身道:“诸位长老,弟子有一愚见。顾师兄修为盖世,王家即便想为难,怕也奈何不了他。若将他‘请’至王家,由王家自行‘查明’,或许能平息王家怒火,于宗门而言,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他语气谦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神色各异,有的眼中微亮,似觉此法可行,有的则依旧愁眉不展,显然顾虑重重。大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唐小三见状,心中暗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只觉得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既能借刀杀人,又能向王家卖好。
“听说,你们想把我交出去?”
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大殿门口响起,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吹散了殿内的沉闷。
众长老闻声一凛,齐刷刷望向门口。唐小三脸上的得意笑容也骤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顾云负手而立,缓步踏入殿中,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唐小三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刚刚那个不开眼的,叫我顾师兄?”
“工作期间,要称职务。这句话,我说过多少次了?
唐小三听着顾云那句“工作期间,要称职务”,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工作?职务?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全然不明白顾云话中含义,只觉得这位新晋圣子莫不是修炼出了岔子,神志有些不清了。
不等他细想,一道劲风扑面!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大殿内炸开,回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唐小三只觉左脸颊火辣辣地剧痛,整个人被打得侧了半个身子,嘴角一丝血迹溢出。他捂着脸,脑中混沌一片,难以置信地看向顾云。
“就你,方才提议将本圣子交给王家?”顾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透着彻骨的寒意,“还有,我何时允许你称我师兄了?说过多少次,宗门之内,以职位相称!我,顾云,如今是宗门圣子!你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对我指手画脚?”
几位长老本就心惊胆战,此刻更是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引火烧身。这圣子,比传闻中还要乖张霸道!
唐小三彻底蒙了,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顾云吗?那个可以任由他言语挤兑,不敢稍有反驳的顾云?今日竟敢当众掌掴于他!
他正要怒声反驳,却见顾云手腕一抖,一根泛着寒光的锁链“哗啦”作响。
紧接着,更让大殿内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顾云竟牵着一人,缓步走入执法堂大殿。那人影狼狈不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竟是内门颇有姿色的女弟子柳如烟!此刻她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风采,竟被人用锁链另一端缚住颈项,手脚并用,姿态屈辱地爬了进来,每一下挪动都显得那么卑微。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连长老们粗重的呼吸声都停滞了。他们看着柳如烟那般模样,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顾云,心中寒气直冒。
唐小三见到此景,双目瞬间赤红,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嗖”地一下从地上弹起,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怒不可遏地冲到顾云面前,指着柳如烟,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顾云!你这是做什么?柳师妹与你究竟有何冤仇,你要如此待她?这般当众欺辱同门,你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败坏我宗门百年清誉吗?!”
看着柳如烟那副任人摆布的凄惨模样,唐小三心中确实有几分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私有物被玷污的愤怒。这柳如烟,姿色尚可,他原是计划着寻个机会将其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谁曾想,竟被顾云捷足先登,还调教成了这副模样!这让他如何能忍!
话音刚落,他抬手又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唐小三脸上。
“啪!”
这一下比方才那记更重,唐小三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后退,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血丝更是直接涌了出来。
“你……你敢打我?!”
唐小三捂着脸,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我乃内门弟子,你凭什么——”
“凭我是圣子。”
顾云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圣子之位,高于内门首席千百倍。你一个内门弟子,也敢质疑圣子的行为?”
他环顾大殿内的几位长老,“各位长老以为如何?宗门规矩,圣子之威严,岂容一个内门弟子冒犯?”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虽然心中对顾云的霸道颇有微词,但宗门等级森严,圣子确实有着绝对的权威。
况且,顾云如今修为深不可测,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圣子教训得是。”
执法堂大长老硬着头皮开口,“唐小三冒犯圣子威严,确实该罚。”
唐小三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他没想到,连执法堂的长老们都不敢为他出头。
“好,很好!”
唐小三咬牙切齿,“顾云,你以为有了圣子之位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如此践踏同门,早晚会有人——”
“砰!”
顾云一脚踢在唐小三小腹上,将他踢得弓成虾米,重重撞在大殿的石柱上。
“聒噪。”
顾云收回脚,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唐小三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痛得面色发青,冷汗直冒。
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丹田处传来阵阵剧痛,体内灵力竟然运转不畅。
“你……你废了我的修为?!”
唐小三惊骇欲绝地看着顾云。
“废了?倒也不至于。”
顾云淡淡道,“只是暂时封了你几处经脉而已,好好养个三五年,兴许能恢复七八成。”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过这三五年。”
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却带着怒意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住手!”
一袭白衣如雪的身影飘然而至,正是顾云的师尊李柔韵。
她进入大殿,看到躺在地上的唐小三,又看到被顾云牵着锁链的柳如烟,美眸中瞬间燃起怒火。
“顾云!”
李柔韵声音冰冷,“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过师尊。”
顾云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语气依旧平静,“在下不过是在教训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而已。”
“教训?”
李柔韵冷笑一声,“你这叫教训?当众羞辱同门师妹,重伤内门首席,这就是堂堂圣子的作为?”
她上前扶起唐小三,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脸色更加难看。
“小三的经脉被人恶意破坏,这绝不是什么教训,而是故意伤害!”
李柔韵转头瞪着顾云,“你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
顾云挑了挑眉,“师尊,你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圣子行事,何时需要向你解释了?”
“更何况,唐小三冒犯圣子威严在先,我略施惩戒,有何不可?”
“冒犯威严?”
李柔韵气极反笑,“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你就如此下狠手?”
“公道话?”
顾云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他方才可是建议将我交给王家处置呢。师尊觉得,这叫公道话?”
李柔韵一怔,她确实听说了王家的事情,也知道执法堂正为此事头疼。
但她没想到,唐小三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如此重手!”
李柔韵坚持道,“小三年幼气盛,说话欠考虑,你身为圣子,理应宽容——”
“宽容?”
顾云打断了她,声音忽然变得冰冷,“师尊,你护短护得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只是不知道,你这么护着唐小三,是因为师长对弟子的关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几位长老都暗暗叫苦,这顾云简直是个疯子,连李柔韵他的师尊都敢暗讽!
李柔韵脸色瞬间煞白,美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顾云!你敢污蔑我?!”
她周身灵力暴涨,整个大殿都开始轻微颤抖。
“污蔑?”
顾云嗤笑一声,“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师尊对这个唐小三,确实关爱有加呢。
李柔韵胸膛剧烈起伏,指尖因强行抑制杀意而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顾云,若非顾忌他圣子的身份,早已一掌将这逆徒毙于当场。深吸几口气,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声音却依旧冰冷:“好,唐小三冒犯你,你施以惩戒,此事暂且不论。但你如此捆缚羞辱柳如烟,又是何道理?她一介女弟子,与你素无瓜葛,你当如何辩解?”
顾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辩解?师尊此言差矣。”他伸手,用锁链的末端轻轻挑起柳如烟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我与如烟师妹情投意合,这不过是我与心爱的师妹之间,增进感情的一些小小情趣罢了。怎么到了师尊口中,就成了欺辱?”他语调轻佻,目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师尊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如烟师妹,她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几位长老面色各异,有惊骇,有鄙夷,更有深深的忌惮。那执法堂大长老更是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
柳如烟被他如此逼视,浑身剧烈颤抖,几欲瘫倒,屈辱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此刻,只想立刻死去。
众人见柳如烟不语,只是无声垂泪,李柔韵更是心如刀绞。她上前一步,挡在柳如烟身前,隔开顾云的视线:“如烟,不必害怕!有为师在此,你尽管大胆说出来!今日谁敢为难你,我李柔韵第一个不答应,哪怕他是圣子也不行!”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浩瀚的气势骤然从李柔韵体内爆发开来,席卷整个大殿!殿内众人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压当头罩下,修为稍弱者甚至双腿发软,险些跪倒。
“炼虚初期!”一位长老失声惊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李师妹……她……她竟然已臻此等境界!”
其余几位长老也是瞠目结舌,他们只知李柔韵天资不凡,却未曾想她早已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炼虚期,这等修为,在宗门之内,已是顶尖战力!
随即,柳如烟脑海中顾云抹杀柳家几位炼虚强者的画面如烙印般清晰,柳家众人惨死的景象在眼前一一浮现,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她双唇颤抖,在满殿死寂中,竟真的发出了几声低低的、不成调的“汪汪”声。
此声一出,大殿内本就凝滞的空气仿佛又被抽走了几分,落针可闻。几位长老你看我,我看你,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这……这成何体统?!圣子殿下,竟能将一个女弟子逼迫至此?简直闻所未闻!
那执法堂大长老更是手一抖,刚端起的茶杯险些脱手,茶水溅了几滴在袍袖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张着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云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猫叫狗叫一般,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你说人话,狗叫谁听得懂?”
柳如烟闻言,娇躯控制不住地一颤,仿佛那平淡的语气中蕴藏着能将她撕碎的力量。她猛地吸了几口气,泪水混着鼻涕,狼狈不堪,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又竭力保持着平稳:“禀……禀各位长老,我……我与顾师兄……这只是我们之间……一点小小情趣。还请……还请诸位师长,莫要再问了。”
说完这番话,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连抬头的勇气都已失去。那屈辱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心神,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但求死的念头刚一升起,柳家覆灭的惨状便再次浮现,让她连死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满殿长老听闻此言,更是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到了极点。情趣?这等场面,这等言语,怎么也跟“情趣”二字搭不上边。若真是情趣,何至于此?但柳如烟亲口承认,他们又能说什么?只是看向顾云的眼神,愈发充满了惊惧与忌惮。
李柔韵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她指着顾云,气得浑身发抖:“顾云!我李柔韵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真是奇耻大辱!”她胸口剧烈起伏,那炼虚初期的气势都有些不稳,显然已是怒火攻心。
“师尊此言差矣。”顾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与其在此与弟子分说耻辱,不如赶紧带你的宝贝徒弟唐小三回去疗伤。他那经脉,再耽搁片刻,怕是神仙难救。届时,可别又怪到弟子头上。”
李柔韵被他这番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死死盯了顾云半晌,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最终,她牙关紧咬,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随即大袖一甩,卷起地上昏迷的唐小三,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大殿门口,只留下一道含怒的残影和隐约的灵力波动。
待李柔韵气息彻底消失,顾云这才缓缓转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位长老,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一点消化方才惊变的时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执法堂,从今日起,我说了算。”
他环视一周,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谁赞成?谁反对?”
大殿内一片死寂。那执法堂大长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顾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时,又把话咽了回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其余长老更是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心中各自盘算。反对?谁敢反对这个连师尊都敢当面顶撞,手段又如此狠辣的疯子?怕不是嫌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