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本该是开阔而自由的象征。但吹到临海小渔村“望归岙”的时候,却只带来了绝望和腐烂的气息。
苏墨站在粗糙的砂石滩上,眉头紧锁。眼前的景象,比他一路南下听说的还要糟糕。天空不是湛蓝,而是一种病态的、灰黄色的浑浊,低垂的云层仿佛浸满了污水,沉甸甸地压在海平面上方,让人喘不过气。海面不再蔚蓝,而是近乎墨黑,翻滚着病态油腻的泡沫。海浪的声音也不对劲,不是有节奏的哗哗声,而是一种沉闷的、如同重病患者胸腔里发出的、粘稠的咆哮。
最刺目的是海岸线。原本金黄的沙滩,现在覆盖着一层恶臭的、沥青般的黑色粘稠物,其中混杂着无数死鱼烂虾的尸体,还有各种说不清来源的、被腐蚀得奇形怪状的海洋垃圾。几艘破旧的木渔船被拖上岸,船底被某种强酸性的东西蚀穿了大洞,木板发黑翘曲,彻底报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烂腥臭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怪异味道。
村子里死气沉沉。看不到修补渔网的老人,也看不到玩耍的孩子。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窗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双惊恐而麻木的眼睛,很快又缩了回去。村口歪斜的木牌坊上,“望归岙”三个字被泼溅上的黑色粘液腐蚀得模糊不清。
这里,仿佛被大海诅咒了。
苏墨的心沉了下去。这不仅仅是环境污染,更是一种……源自更深层次的、带着强烈恶意的“扭曲”。他怀中的琉璃绘卷持续散发着冰冷的悸动,与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腥腐气息隐隐共鸣。
他在村里唯一还半开着门的小杂货铺里,用高价买了一瓶淡水和几块硬邦邦的干粮。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手指被海风和辛苦劳作折磨得关节粗大,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深深的疲惫。
“外乡人,赶紧走吧。”老头沙哑着嗓子,声音里没有一点热情,“这地方……遭了海瘟了!邪门得很!”
“海瘟?”苏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语气尽量平和。
“不是瘟是啥?”老头情绪有些激动,咳嗽起来,“打上个月起,就不对劲!海水变黑,鱼死光了!出海的船,不是被黑色的浪头打翻,就是被……被怪东西攻击!”
“怪东西?”
“黑乎乎的!看不清!有时候像巨大的腐烂的鱼,有时候又像……像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海草,力气大得吓人,能直接把船底凿穿!”老头压低了声音,带着恐惧,“还有人晚上听到海边有声音……不是风声浪声,是……是女人的哭声!又尖又利,听着心里头发瘆,怨气冲天!”
女人的哭声?怨气?
苏墨的目光投向窗外那一片死寂的、墨黑色的海。琉璃绘卷在他怀中震动得更加明显了。
“就没想办法?”他问。
“想办法?祭也祭了,拜也拜了,龙王爷、妈祖……啥神仙都求遍了!屁用没有!”老头啐了一口,眼神绝望,“有胆大的后生组队想趁白天去看看咋回事,差点没回来!说是看到……看到黑色的浪头里,有石头飞过来!不是浪打起来的,是……是像被什么东西扔过来的!砸在人身上,疼得钻心,还会冒黑烟,留下烂疮!”
石头?扔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