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很快恢复了正常。
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杨华看着自己因情绪波动而引发的微小异象,看着那两人脸上掠过的惊疑,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灵魂中燃起:
这不是意外。我的死,与他们有关。
而我的“存在”,或许……并非毫无意义。
第七个小时,死者苏醒。谎言,才刚刚揭开序幕。
第2幕:第二十四小时
时间,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变成了一种粘稠而缓慢流动的液体。
没有饥饿,没有疲惫,只有无穷无尽的“观看”和“感知”。
第七个小时那个夜晚的发现,像一颗毒种,在我灵魂深处生根发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汲取着我的愤怒和绝望,疯狂生长。
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这个我曾称之为“家”的空间周围,无法远离。
看着周淋和赵丹明在白天换上悲痛的面具,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接受那些千篇一律的“节哀顺变”。
他们的表演天衣无缝,尤其是周淋,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时刻氤氲着水汽,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决堤。
赵丹明则扮演着顶梁柱的角色,忙前忙后,处理各种琐事,对周淋呵护备至,赢得了所有亲友的交口称赞。
“明哥真是重情义,杨华走了,全靠他撑着。”
“淋淋,别太伤心了,有赵这样的朋友,是杨华的福气,也是你的依靠。”
这些话语飘进我的“耳朵”,像是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已然不存在的神经。
福气?依靠?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如果灵魂也能发出声音的话。
我看着赵丹明那只曾紧紧握住周淋的手,那只在深夜冷静地谈论我“意外”死亡的手,此刻正温柔地拍着一位长辈的背。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让我周身的寒意更重了几分。
我尝试过更激烈地影响现实。
我集中所有的意念,想要掀翻茶几上的水杯,想要让悬挂的遗像摔碎在地。
但结果只是让窗帘轻微晃动,让灯泡的钨丝发出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濒临熄灭的红光。
这种无力感加深了我的焦躁。
我就像是一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幽灵,能看清外面的一切罪恶,却无法打破那层透明的壁垒。
直到葬礼的时辰到来。
哀乐低回,挽联肃穆。
我的黑白照片被放在灵堂正中央,照片上的我笑容温和,带着一丝设计师常有的、对世界的不设防。
那是我三年前的照片,周淋选的,她说这张最像我。
现在看着,只觉得讽刺。照片里的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参加自己的告别式。
灵堂里人来人往。
我漂浮在人群上方,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又像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被迫观看这场为我精心筹备的、虚伪的告别演出。
我看到了公司的同事,他们脸上带着真实的惋惜和一丝对生命无常的恐惧。
我看到了几位远房亲戚,他们的悲伤里掺杂着更多的好奇和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