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签完字的瞬间,陆怀瑾一把夺过文件。
“撕拉——”
文件被他撕得粉碎。
白色的纸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我头上,脸上,身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只是想看看,你为了钱能有多卑贱。”
“现在,我亲眼看到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去。
他掏出手机,当着我的面,慢条斯理地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还刻意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冷漠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市中心医院。”
“我是陆怀瑾。”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清晰的落入我耳中。
“停止对302床病人,唐慧敏的所有治疗。”
“所有费用,我会结清。”
他挂断电话,对我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却又无比残忍的微笑。
“现在,你不用再为医药费烦恼了。”
3
我疯了一样跑回医院。
脑子里,是陆怀瑾挂断电话时,那抹残忍的微笑。
走廊尽头,护士站围了几个人,见我冲来,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病房的门开着。
床是空的。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冻结。
一名护士走过来,不忍地别开眼。
“唐小姐,节哀。”
“陆先生……亲自打来电话,停了所有药物。”
。。。。。。。
我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挖走,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灌着刺骨的寒风。
我不知道是怎么处理完母亲的后事。
只记得火葬场里,我签名字的手一直在抖。
我成了一个幽魂。
一个右眼彻底失明,身无分文的幽魂,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游荡。
口袋里连一枚硬币都掏不出来。
房东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来,堆在垃圾桶旁。
我蜷缩在冰冷的天桥底下,雨水混着泥泞,打湿我单薄的衣衫。
我紧紧抱着怀里唯一的东西。
妈妈留给我的遗物,一个刻着“凤”字的金属吊坠,冰冷地硌着我的胸口。
我一遍遍地摩挲着它,像是要把它嵌进我的血肉里。
我想起妈妈临终前,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
“柠柠……如果有一天,真的走投无路了……”
“就去城里最高的凤凰塔。”
“把这个吊坠……给他们看……”
凤凰塔。
北市的金融心脏,一座我只在远处仰望过的建筑。
那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我永远无法企及的世界。
可现在,这是我唯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在夜色中高耸入云的凤凰塔。
大厦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得像一座宫殿。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我肮脏狼狈的身影。
“滚开!要饭去别的地方!”
保安见我衣衫褴褛,像赶一只恶心的苍蝇,用力推搡着我。
我被他推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右眼的伤口又开始抽痛,但我顾不上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吊坠。
用嘶哑到几乎失声的嗓子,喊出妈妈告诉我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