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这次,我不想忍了。

我坐起身,直视他的眼睛:

「周瑞,你胃出血是为了这个家?」

「还是为了安蕊的比基尼?」

他脸色骤变。

我拿起手机,亮出那张照片:

「需要我放大给你看吗?」

「你的手,她的墨镜。」

「你的点赞,她的lucky girl。」

他张嘴想辩解。

我打断他:「离婚吧。」

「你的辛苦钱,留着自己用。」

「我的梦想,不需要你施舍。」

他愣了一下,浴巾掉在地上。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

他回过神来。 「江临月,你别没事找事,上纲上线!」

「睡觉!明天妈过生日,你早点回来。」

4

婆婆的六十六岁寿宴,我迟到了二十分钟。 为了交割那只叫“雪团”的布偶猫,客户看得仔细。

我手里拎着个低调的灰绒礼盒,里面躺着一条能抵普通人半年工资的限量款丝巾。

它能买来婆婆脸上片刻的满意,买不回这个家里一分钟的真心的暖。

婆婆一身崭新绛紫色旗袍,端坐主位。 我瞪大眼睛。

旁边,穿着一身月牙白、勒出细腰的安蕊,正笑吟吟地给她布菜,亲昵得像是嫡亲的女儿。最扎眼的,是那条金毛Lucky,正吐着舌头,心安理得地趴在我家那块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

周瑞的脸沉得能拧出水:“江临月,全家都在等你一个人。你就这么忙?”

我把礼盒放在转桌上,没看他:“签单的客户多检查十分钟,不过分吧?还是说,妈不稀罕我这份‘心意’?”

婆婆眼皮一耷拉,声音冷得掉冰渣:“我们周家,缺你那份心意?”

“伯母您别动气,”安蕊立刻甜笑着打圆场,声音腻得发齁,“阿瑞刚接我过来时,还在车上心疼临月姐呢,说她最近忙事业,人都累瘦了,让我们多体谅她呢。”

——这句话,一石三鸟:1. 透露了是周瑞接她来的;2. 彰显了周瑞对她的信任(在车上说家里事);3. 给自己立了“体贴大度”的人设,反衬我的“不懂事”。

“周瑞接的你?”我端起水杯,指尖发凉。

话刚问出口,我的目光被Lucky吸引过去。

它摇着尾巴凑到我腿边,放肆地嗅着我的裙摆。

然后,我的血冷了。

它嘴里叼着的,是那只褪色的、眼睛一蓝一灰的旧布偶猫。

我妈癌细胞扩散到晚期,疼得浑身冷汗,却还强撑着,一针一线给我钩的生日礼物。

此刻,正被那条畜生当成廉价的磨牙玩具,粗暴地撕扯、甩头。

时间猛地被拉长、变慢。

“嗤啦——”

棉絮被利齿撕裂的声响,放大到震耳欲聋。

那颗略有磨损的湛蓝色玻璃眼珠崩了出来,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无声地滚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我眼前闪过她就在病床昏暗的灯下,苍白着脸,对我温柔笑的样子。

“月月,想妈妈的时候,就看看它。”

世界瞬间失声。

只剩下我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轰鸣。

下一秒,我猛地抄起手边那盅滚烫的佛跳墙,连汤带罐,朝着那条金毛狠狠砸了过去!

“嗷——!”瓷罐炸开,汤汁四溅,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松口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