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番“病人论”，显然超出了凯兰的认知范围。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大概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待赫兹·烬。
我趁热打铁。
“我的治疗方法，和你的不一样。”我说，“我不认为用更强的力量去镇压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我选择的方式，是观察，理解，然后引导。这需要时间和耐心，并且不能受到任何外界干扰。”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骑士大人，为了我的‘病人’着想，请你离开。你的存在，会影响我的治疗。”
我把“病人”和“治疗”这两个词咬得很重。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把一个神圣的“净化”行为，降格成一种粗暴的，会“影响治疗”的干扰。
凯...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是一个骑士，一个以荣耀和风度为信条的圣殿骑士。我没有指责他滥杀无辜，我只是从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指出他的行为“不专业”。
这比直接骂他更让他难受。
他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终，他还是没有拔出他的剑。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被我说服的动摇。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收敛了身上的圣光，冷冷地说道，“但我会盯着你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和黑暗有什么勾结，我会亲手将你和他一起净化。”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那身银白色的铠甲，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甬道里。
地牢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灼热的空气，也重新变得阴冷。
我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赫兹·烬。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防御的姿态，但身上翻涌的黑色雾气，已经平息了大半。
他看着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情绪。
不是暴戾，不是警惕，而是一种……茫然。
像一只刚刚被人从捕兽夹上救下来的小狼，搞不清楚眼前这个赶跑了猎人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我把手里的午餐递了过去。
“吃饭了。”我说。
他看着我，又看看我手里的食物，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慢慢地，朝我挪了过来。
然后，在我身边停下，默默地缩到了我的身后。
他把自己藏在我的影子里，只从我肩膀旁边，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凯兰离开的方向。
那个方向，已经空无一人。
但他还在看。
仿佛在确认，那个让他感到痛苦的光源，是不是真的走了。
8
凯兰的出现，像一块石头，在我刚刚平静下来的“治疗”池塘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最直接的后果是，赫兹·烬的状态倒退了。
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我把食物放在他面前，他只是闻了闻，就推到了一边。
他也不再让我碰他。我一靠近，他就往后缩，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呜咽声。
那层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被凯兰的圣光，轻而易举地灼穿了。
他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满戒备和不安的壳里。
【目标人物幸福指数-10。当前幸福指数：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