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垂眸,安静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将所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柳如烟,现在尽管得意吧,你那个暗中传递消息给宫外家族的心腹太监,很快就要东窗事发了。沈清歌,你依仗着父亲和瑞王,可曾想过,你心心念念的瑞王正妃之位,最终会落在别人头上?
请安结束,妃嫔们鱼贯而出。行至御花园一处僻静转角,沈清辞果然瞧见了那个身影。
萧景玄独自一人走在宫道旁,身形略显单薄,脸色因一夜罚跪而透着不正常的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周围的宫人见到他,要么远远避开,要么装作未见,无人上前搀扶,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前世的沈清辞,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遵循着“不惹是非”的家训,对此情景,只会加快脚步,漠然离开。
但这一次,她停了下来。
她记得,不久后一场来势汹汹的时疫将席卷宫廷,太医院束手无策,正是这位七皇子,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张古方,缓解了疫情,也因此第一次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而瑞王萧景恒则趁机揽功,将大部分功劳归于自己麾下的太医。
机会,就在眼前。
沈清辞略一思忖,对云苓低语几句。云苓虽面露诧异,但还是依言快步离去。她自己则调整了一下呼吸,缓步朝着萧景玄的方向走去。
在即将擦肩而过时,沈清辞脚下一滑,看似无意地轻呼一声,身子微晃,向萧景玄的方向倾倒。
萧景玄几乎是本能地伸手虚扶了一下,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药草清香传入沈清辞的鼻尖,她心中微动,这味道……似是治疗陈年寒症的药材。看来,这位七皇子身体底子并不好,宫中传闻非虚。
“殿下恕罪,臣妾失仪了。”沈清辞站稳身形,后退半步,屈膝行礼,声音清柔悦耳。
萧景玄收回手,深邃的眸子看向她,里面没有寻常皇子应有的傲气,也没有感激,只有一片沉寂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沈婉仪不必多礼。”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沙哑。
沈清辞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快速而低声地说道:“殿下昨夜辛劳,湿寒侵体,恐伤及肺腑根基。若信得过臣妾,可遣一心腹之人,戌时三刻,至揽月轩角门,臣妾备有驱寒固本之药。”
说完,她不待萧景玄反应,再次微微一礼,便带着恰好返回的云苓,转身离去,裙裾拂过地面,没有半分停留,干脆利落。
萧景玄站在原地,望着那道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深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沈家弃女,沈清辞……一个刚入宫不久、毫无根基的婉仪,为何要向他这个备受冷落、看似毫无价值的皇子示好?是沈家试探的新把戏,还是另有所图?他摩挲着指尖,方才那一瞬间触及的衣袖布料,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安心的药香。
而就在不远处的假山石后,一道水红色的身影悄然隐没。柳如烟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娇媚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鸷。她本是听说七皇子受罚,想来做个顺水人情,假装偶遇安慰几句,没想到竟撞见沈清辞抢先一步!这个平日不声不响、如同隐形人般的沈婉仪,何时学会了这等攀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