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师，我听说你有这个能力。求你，把这份痛苦拿走，多少钱我都愿意。”她抬起眼，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疯狂渴望。
我沉默了片刻。面对这样的情绪，常规的封存存在风险。它太庞大了，与她的生命核心交织得太深。
“林女士，”我的语气比平时更加郑重，“我必须提醒你。封存痛苦，尤其是如此深刻的痛苦，并非毫无代价。它与你过去的记忆紧密相连，剥离的过程，可能会连带模糊甚至永久失去与痛苦源相关的所有记忆，包括……那些美好的部分。”
这是规矩，也是警告。我见过有人封存了失恋的痛苦，结果连初恋的甜蜜也一并遗忘，变得对情感麻木不仁。
林晚听了，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惨淡、近乎破碎的笑容。“美好的部分？”她重复着，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那些美好，现在只能带来更深、更无法忍受的痛苦，像刀子一样每天割我的心，那我还要它们做什么？我只要……解脱。哪怕变成一张白纸，也好过现在这样活着。”
她的决绝，让我把后续更详细的警告咽了回去。客户的态度已经明确，而她也支付了一笔足以让我心动、甚至无法拒绝的巨额佣金。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这份委托，我接了。但操作需要准备，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这里，我们进行正式的封存仪式。”
林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类似“希望”的光，尽管那光微弱而扭曲。她站起身，微微颔首：“谢谢……谢谢你，沈大师。”
她离开时，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会被那团暗红色的痛苦压垮，或者被外面的风雨吹散。
门重新关上，铺子里又只剩下我和满屋子的“情绪垃圾”。但我却无法像往常一样立刻平静下来。林晚身上那股绝望的气息还在空气中残留，令人胸闷。
按照惯例，在正式处理前，我需要用能力稍微“预览”一下要抽取的情绪内核，评估具体的操作难度和风险。我闭上眼，精神再次聚焦于刚才记下的、那团暗红色情绪的“坐标”。
意识沉入那片情绪的海洋，黑暗、冰冷、窒息感扑面而来。但当我努力穿透那厚重的外层，试图触碰其最核心的本质时——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漏跳了一拍。
在那片毁灭性的、近乎绝对的黑暗痛苦的最深处，我看到了……一抹光。
一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温暖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的熟悉，它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毫无杂质的幸福记忆。
这怎么可能？
极致的痛苦核心，包裹着极致的幸福？
这完全违背了我所知的情绪规律。痛苦会侵蚀、会覆盖，但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幸福，就像……就像用最坚硬的盔甲，保护着最柔软的软肋。
这是一个悖论。
而我明天的操作，将会在解开这个悖论的同时，带来什么？
我看着窗外无尽的雨夜，第一次对自己的“清洁工”工作，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