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腰间的万相镜上。
那眼神，五花八门。有贪婪，有嫉妒，有审视，有忌惮。
我视若无睹，对着玄阳真人拱了拱手：“真人，各位前辈，纪霜来迟了。”
“不迟不迟，纪道友快请坐。”玄阳真人笑呵呵地指了指一个空位，那位置不远不近，正好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我大大方方地坐下。
客套话说了三巡，从表彰我的功绩，说到缅怀牺牲的道友，气氛烘托得那叫一个悲壮又激昂。
我端着茶杯，小口喝着，一言不发，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终于，玄阳真人把茶杯一放，发出一声轻响，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我，语重心长地开口了。
“纪道友，今日请你来，除了表彰你的功绩，还有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要事，想与你商议。”
我放下茶杯，微微一笑：“真人请讲。”
“此事，便是关于你腰间这面万相镜。”他指了指我。
来了。
我手扶在镜子上，不说话，等他继续。
“此物乃上古魔器，邪性异常，威力巨大。魔头持有时，已然让我正道损失惨重。如今魔头虽死，但此物遗祸无穷。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到，或是流落在外，恐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玄阳真人说得一脸凝重，忧国忧民。
“所以……”我替他说下去，“真人的意思是？”
“所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避免此物再度为祸人间，老夫提议，将这万相镜，交由我们昆仑仙盟，联合各大宗门之力，共同镇压看管。一来，可以彻底杜绝后患；二来，也可集我们众人之智，研究出彻底净化或摧毁它的办法。”
他说完，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鼓励，好像我只要一点头，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帐篷里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压力，给得足足的。
我笑了。
我说：“真人的提议，听上去确实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考虑得非常周到。”
玄阳真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纪道友能深明大义，实乃我正道之福。”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玄阳真人的笑容僵了一下：“纪道友请讲。”
我看着他，也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缓缓开口：“真人说，把万相镜交给仙盟，共同看管。这个‘共同看管’，具体是怎么个章程？是放在玄阳宗，还是放在天剑山庄？是今天在你家住两天，明天去他家住两天吗？这魔器要是丢了，又该算谁的责任？”
3
我的问题一出口，大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刚才还是一团和气，现在针落可闻。
玄阳真人的老脸明显抽搐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我一个散修，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直接掀了桌布，让桌子底下的勾当全露了出来。
“共同看管”？说得好听。
最后这东西落在谁手里，还不是看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响。
没等玄阳真人想好怎么继续往下忽悠，旁边的裴云溪先坐不住了。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柳眉倒竖：“纪霜！你这是什么意思？玄阳真人前辈一心为公，你却在这里揣测人心，斤斤计较！难道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名门正派，还会贪图你一件魔器不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