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满不在乎地说：“姐姐！它游泳最棒了！昨天它还帮我找到了掉进湖里的风筝呢！”
是的，凌空是孩子们可靠的伙伴。它的力气大，可以推动卡在芦苇丛中的小木船；它潜水深，能帮童童捞起不小心掉入水中的发卡；它宽厚的背脊，甚至能驮着嘉嘉在浅水区慢慢地游上一小圈，让嘉嘉感觉自己像个威风的小船长。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总有暗流涌动。那些关于凌空怪异”的议论并未完全消失，尤其是当候鸟迁徙的季节到来时。天空中，一排排大雁唱着嘹亮的歌飞过，时而能看到优雅洁白的天鹅，像云端落下的雪，舒展着巨大的翅膀，姿态从容而高贵。
每当这时，整个鸭群都会安静下来，仰头观望，眼中流露出纯粹的羡慕。小鸭子们会叽叽喳喳地问：“妈妈妈妈！它们为什么会飞那么高？我们也想飞！”
阿梅会温柔地回答：“孩子，我们是鸭子，我们的快乐在水里。天空是候鸟们的路。”
而凌空则会陷入长久的沉默。它仰着长长的脖子，目光追随着那些远去的白影，直到它们变成天际的小点，最终消失。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在它心中翻腾。它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鼓胀，一种本能呼之欲出，却又被现实牢牢束缚。它尝试更加用力地扑打翅膀，结果只是在湖面激起更大的水花，引来一些善意的哄笑。它感到沮丧，甚至有一丝羞耻，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飞的渴望？这明明不是一只鸭子该有的想法。
最让它难过的一次，是几只从北方路过歇脚的天鹅降落在镜湖。它们高贵美丽，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凌空像往常一样，友好地游过去，发出“嘎嘎”的问候声。然而，那群天鹅却用一种惊讶、甚至略带鄙夷的眼神看着它，其中一只年轻的天鹅歪着头说：“看哪，一只多么奇怪的‘鸭子’，居然长得这么大这么灰，还想学我们天鹅叫？”
另一只附和：“真是滑稽，鸭子就该有鸭子的样子。”
这些话像冰冷的箭，刺伤了凌空的心。它默默地退回到鸭群中，把长长的脖子埋进水里，第一次对自己的模样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阿梅游过来，用翅膀轻轻抱住它：“别听它们的，孩子。你就是你，是妈妈最爱的孩子。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哪里，妈妈的爱都不会变。”毛毛、绒绒它们也围过来，用嘴巴亲昵地啄啄它，表示支持。童童和嘉嘉正好看到这一幕，嘉嘉气得捡起小石子就要扔向那些天鹅，被童童拦住了。童童跑到岸边，大声对天鹅们说：“请你们不要嘲笑凌空！它是最好的！它比你们善良多了！”
天鹅们或许被小女孩的勇气震慑，或许不屑于争辩，优雅地游开了。
虽然得到了安慰，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它变得更加沉默，它不再尝试扑腾翅膀，只是日复一日地履行着一只“好鸭子”的责任。它把那份对天空的渴望，深深地埋藏起来，认为那是一种错误，一种不该属于鸭子的奢望。它努力让自己满足于水中的生活，做一只有用的、被需要的鸭子。
童童察觉到了凌空的情绪低落。她找来一本厚厚的动物图鉴，和嘉嘉一起翻看。当翻到“天鹅”那一页时，他们看着图片上优雅的大鸟，再看看湖里闷闷不乐的大毛，互相对视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