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迟到的醒悟
烟花在夜空中碎裂，化作无数冰冷的尘埃，坠入城市的灯火之中。
顾淮琛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冲下云端塔的。他推开拥挤的人群，撞开电梯里惊愕的宾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医生那句“情况非常危险”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刺着他的神经。
“去中心医院！快！用最快的速度！”他对着司机低吼，声音嘶哑，完全失了平日里的沉稳。
劳斯莱斯幻影像一头黑色的野兽，咆哮着冲入除夕之夜稀疏的车流。车窗外，节日的霓虹飞速倒退，变成模糊的光带，映在顾淮琛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林薇被他匆忙塞进车里，此刻坐在他身旁，脸上还残留着烟花的余韵和一丝被打断好事的委屈。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淮琛铁青的侧脸，轻声问：“淮琛，出什么事了？是公司……”
“念安出事了。”顾淮琛打断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那个孩子……那个沉默苍白，像影子一样存在于顾宅角落的孩子。她对他的感情极其复杂，有因占用他血液而生的微弱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这个孩子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顾淮琛的深情并非完全属于她，而是属于一个死去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一张脸的受益者。
此刻，听到念安病危，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一种莫名的恐慌。她下意识地抓住顾淮琛的手臂：“怎么会……晚上抽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淮琛猛地甩开她的手，动作之大，让林薇猝不及防地撞在车门上。他转过头，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骇人，里面翻滚着暴怒、恐惧，还有一种即将崩溃的绝望。
“闭嘴！”他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他每次抽完血是什么样子？你只知道你的病需要血！你需要他的血！”
林薇被吓住了，噤若寒蝉，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不敢哭出声。顾淮琛从未对她如此粗暴过。这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孩子，似乎比她想象中，在顾淮琛心里占据着更微妙、也可能更重的位置。
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势停在医院急诊大楼门口。顾淮琛甚至等不及车停稳，就推开车门冲了下去，把林薇和司机远远抛在身后。
抢救室外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吴妈瘫坐在长椅上，老泪纵横，看到顾淮琛，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仇人，猛地扑了过来。
“先生！先生您可算来了！”吴妈抓住顾淮琛的衣袖，声音哭得嘶哑，“小少爷他……他晚上回来就说冷，浑身发冷，脸色白得吓人……我给他灌了热水袋，盖了两床被子，他还是哆嗦……后来……后来他就开始喘不上气，嘴唇都紫了……我打电话叫医生，医生来了就说不行，要立刻抢救……”
吴妈语无伦次，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顾淮琛心上。他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吴妈，目光死死盯着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
“怎么会这样……只是抽了点血……”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寻求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抽了点血？”吴妈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里爆发出积压已久的愤怒和悲痛，“先生！那不是一点血！那是小少爷的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