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不是剑气所伤。
那是因为我。
因为那短暂的触碰，眉心的禁制为之泣血，耳边的戒律也开始灼烧他的神魂。所以他才会在深夜，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来赎罪。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山间的夜风吹过，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一直以为沈寂是一块没有心的寒冰，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那冰层之下，原来早就燃起了一场焚身蚀骨的大火。
而我，就是那个引火之人。
这场大火，他竟瞒着我，也瞒着天下人，独自在黑暗里忍受了十年。
3
我不敢再看下去，颤抖着捂住嘴，无声地退离了静思崖。夜色深沉，月华如霜，却再也无法抚平我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寂师兄。
那个清冷禁欲，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无情道天才。他眉间种着朱砂印，耳畔戴着金耳坠，象征着他毕生修行的戒律与苦楚。我一直以为他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却不想，他竟因为对我一瞬的触碰，而遭受如此炼狱般的折磨。
而且，这折磨，已经持续了十年。
十年啊！我细数着与他相处的点滴。
初入宗门时，我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调皮捣蛋，经常惹得师父头疼。沈寂师兄那时已是宗门翘楚，不苟言笑，与我几乎没有交集。
可我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闯入禁地，被一群凶猛的灵兽围攻。眼看就要命丧兽口，是他，如同神祇般从天而降，一袭白衣不染尘埃，三两下便将灵兽尽数击退。他救了我，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下次莫要再犯”，便翩然离去。
那时我只觉得他清高冷漠，心生畏惧。如今想来，那时的他，是否也曾因为救我时的短暂接触，而承受了焚心之痛？
还有一次，我修行遇到瓶颈，沮丧地坐在瀑布下。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递给我一卷手抄的修行心得。那字迹清隽有力，字里行间透着对修行之道的深刻领悟。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没有多说一句话，放下东西便转身离开。
我曾以为他只是履行师兄的职责，随手为之。现在回想，那卷心得的字里行间，是否也曾浸染过他压抑的、不敢表露的情愫？
无数的碎片在脑海中重组，我越想，心就越疼。他像是一个身处冰山地狱的囚徒，独自承受着爱的火焰炙烤，却从不敢吐露半句。
他清高自持，受人敬仰。我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小师妹。我们之间，隔着师门的清规戒律，隔着所谓的道德伦理。
而他，将这些枷锁，戴得比任何人都牢。
我的心潮久久无法平息。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镜中的我，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与迷茫。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沈寂。
我发现，当我在外面与别的师兄谈笑时，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总会不经意地投来一瞥。那眼神一闪而逝，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压抑的痛苦，又像是隐忍的嫉妒。
我开始故意靠近他，试探他。
有一次，我假装不小心摔倒在他面前，他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扶我。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眉心的朱砂印再次变得鲜红欲滴，耳畔的三枚金耳坠也像烧红了一般，散发出微弱的红光。他呼吸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又迅速压制下去，面无表情地将我扶稳，然后便立刻抽回了手，仿佛碰到了毒蛇猛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