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次相亲,我再次见到那张脸。
他递来半根凉透的油条,断面参差不齐像狗啃的:「早上吃不完,给你带了些。」
上辈子我就是被这半根油条骗了十年。
直到那瓶茅台让父母七窍流血,而我浑身爆裂成血雾。
这次我笑着接过油条:「你妈妈炸的吧?真·特·别。」
当夜,我把他和茅台一起锁进婚房。
听他在里面惨叫:「这酒里到底有什么?!」
我对着门缝轻笑:「你猜,为什么非要生儿子的人才能喝?」
第一百零八次相亲。
这个数字像烙印,烫在我的灵魂深处,带着血肉模糊的痛楚,和一股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散的、油炸食物的腻味油脂气。
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落在对面男人的镜片上,反射出一片温和的光晕。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看起来人模狗样。
周铭。
我又见到了这张脸。这张在后来十年间,用无尽的冷漠、精密的算计、以及最后那杯要命的酒,将我的人生碾碎成渣的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悸动,是濒死前的震颤,是血肉爆裂的幻痛。我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才勉强拉回我几乎要失控的神智。
不能慌。不能露怯。
我重生了。就在十分钟前,在我那间因为常年被逼相亲而堆满杂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卧室里,对着衣柜里那些我母亲认为“乖巧”、“宜家宜室”的、款式老土的衣服绝望时,一阵熟悉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强行撑破碾碎的剧痛过后,我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命运的转折点——和我第一百零八个相亲对象,周铭,第一次见面的时刻。
上辈子,我就是在这里,被他这副“老实”、“听话”的皮囊迷惑,一步步走进了他和他家庭精心编织的陷阱。
“林薇小姐?”周铭推了推眼镜,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刻意的拘谨,“路上堵车,等久了吧?不好意思。”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我端起面前已经凉掉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压下了那股翻涌的恶心感。“没关系,我也刚到。”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出奇。
寒暄了几句,内容乏善可陈,无非是工作、爱好之类的相亲标准流程。
他表现得无可挑剔,语气诚恳,态度谦逊,偶尔流露出一点对未来的憧憬,勾勒出一个踏实、顾家、并且“非常尊重女性意愿”的好男人形象。
尤其是,当介绍人(我那位热心过头的姨妈)特意提到“小周可是说了,以后家里大事小情都听女方的,他最讨厌大男子主义那一套”时,他甚至还配合地露出了一个略带羞赧的笑容。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一套组合拳打蒙了,以为终于在天荒地老之前,撞大运碰到了一个“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稀有”的男人。
然后,就到了那个关键的环节。
周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携带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保鲜袋。
袋子里,躺着半根油条。
半根凉透了的,色泽暗淡,甚至因为放置而显得有些疲软的油条。最刺眼的是那断面,参差不齐,豁牙咧嘴,明显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掰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咬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