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起雨。我抓起背包冲出宿舍，却在楼梯拐角撞见蹲在地上哭的王璐。她慌忙把一沓纸塞进怀里，可我还是看见了「欠条」两个字。
「林薇介绍的网贷？」我问。
她眼泪掉得更凶了：「她说你家给的赔偿金……能帮所有人渡过难关。」
雨下大了。我跑进校门口药店时浑身湿透，最便宜的止痛药也要二十八块。收银员找零时突然压低声音：「刚才有人帮你存了预付金。」
小票背面写着数字：5000。付款签名栏画了朵简笔画小花，和舅舅实验笔记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我攥着药瓶站在雨里。马路对面，姨父的新车缓缓驶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公益广告牌。牌子上「亲情无价」四个字渐渐晕开。
手机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你舅舅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
雨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最后六个数字。
5.
雨幕把路灯晕成一个个黄斑。我蹲在公交站台翻找手机通讯录，指尖在「舅舅」的号码上悬停片刻，最终按下了删除键。
肝部的绞痛又涌上来。止痛药瓶在包里哗啦响，像在嘲笑那五千块预付金的寒酸。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张斯文的脸：「林小姐？王律师让我来接你。」
我后退半步，鞋跟踩进积水里。雨水正顺着站牌往下淌，把「亲情无价」的公益广告染成一片混沌的灰。
「你认错人了。」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你舅舅的保险箱，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车门自动滑开。皮质座椅散出冷气，车载屏幕亮着律师事务所的定位。我攥紧背包带子，看见后视镜里又有辆眼熟的车缓缓靠近——是姨父的跑车。
「不上车的话，」律师忽然压低声音，「你姨妈十分钟后就会来宿舍搜身份证。」
我钻进车厢的瞬间，姨父的跑车呼啸着擦过路边水洼。泥点溅在车窗上，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律师递来干毛巾。他袖扣闪着冷光，和保温桶提手上镶嵌的水钻如出一辙。
「王秀兰是你姨妈的本名。」他平稳地打着方向盘，「三年前你舅舅的意外保险，受益人写的原本是她。」
我猛地抬头。毛巾掉在真皮座椅上，吸饱了发梢滴落的雨水。
「但七月十六日那天，你舅舅修改了遗嘱。」他等红灯时调出张扫描件，「新受益人是你，附条件——必须成年后才能继承。」
照片上的舅舅穿着实验服，眼底带着熬夜的血丝。签名日期正是赔偿金到账的第二天。
车突然急刹。前方有环卫工在清理倒塌的广告牌——正是刚才被姨父溅湿的那块「亲情无价」。
律师轻笑一声：「巧合得像电视剧对吧？」
他绕路开进老城区。巷子窄得只能容一辆车通过，两侧墙上爬满青苔。我认出这是去舅舅实验室的必经之路。
「保险箱在实验室旧址。」他停车时看了眼手表，「不过你姨妈雇的人，应该已经到宿舍楼下了。」
手机疯狂震动。宿舍群弹出王璐的偷拍视频：两个墨镜男正在撬我的门锁，而林薇抱着胳膊站在楼梯口望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