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闪，是今年寒假。
她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妈妈才刚下班回来。
寒冬腊月，妈妈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清洁工制服，外面套着廉价的羽绒服，帽子上都结了霜。
她弯着腰，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用冻得通红的手揉着膝盖，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
周卉当时鼻子就酸了。
“妈，你别那么拼，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也可以去打工……”
妈妈立刻板起脸：“打什么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妈没事，妈不累。等你毕业找到好工作，妈就享福了……”
享福……
这个词像针一样扎在周卉心上。
她还没毕业，妈妈还没享到一天福！
“姑娘，市一院到了。”
司机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周卉猛地回过神，扔下一张钞票，连找零都顾不上，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深夜的医院急诊部，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冷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人心慌。
“护士！请问李秀兰在哪？刚送来的，车祸！”周卉冲到导诊台，声音嘶哑。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麻木：“那边，抢救室。”
周卉顺着她指的方向狂奔。
抢救室外的灯，亮得刺眼。门口站着几个人，穿着地铁公司的制服，还有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低声交谈着。
周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我是李秀兰的女儿！我妈怎么样？！”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医生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怜悯，又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沉重。
“你母亲……我们尽力了。”医生的声音很低，却像惊雷一样在周卉耳边炸开。
“撞击导致内脏多处严重破裂，大出血，送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就已经很微弱了……”
周卉愣愣地看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每个字都听得见，但连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
尽力了？什么意思？
大出血？内脏破裂？
“不可能！！”她摇着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医生你救救她！求求你再救救她！多少钱我们都治！我借钱！我贷款！求求你！”
她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被旁边的护士扶住。
“小姑娘，节哀。真的太严重了。”医生叹了口气，“你母亲走的时候，很痛苦。”
很痛苦。
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在周卉的心上来回切割。
妈妈最后的时间，是在巨大的痛苦中度过的？
而她，这个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却不在身边！
“我妈，她最后说了什么吗？”周卉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医生，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哪怕是一句叮嘱，一句叫她的名字。
医生沉默地摇了摇头。
“她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周卉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发抖，却哭不出声音。
